山西,崔家老宅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崔四太太带着管事立即迎了上去。
这是五年前周如珺下葬之后,周家人第一次前来祭拜。
周二小姐上前搀扶周三太太下车。
一路的奔波,让两个人脸上都多了几分疲惫,但是撩开帘子看到崔家的门庭之后,周二小姐的精神为之一振。
周三太太拍了拍女儿的手,轻声叮嘱:“崔家规矩大得很,一会儿进去不要多说话。”
“女儿记住了,”周如璋道,“女儿向崔四太太行了礼,就去拜祭长姐。”
周如璋跟着母亲一路到了崔家堂屋,陪着长辈说了一会儿话,才拿着祭品去供奉周如珺牌位的屋子里。
亲手将糕点和手抄的佛经摆上,望着那黑漆漆的牌位,周如璋的表情十分感伤,她看向崔家管事:“我想为长姐念诵几遍吉祥经。”
崔家管事会意立即道:“周二小姐有什么吩咐便唤我们。”说完带着人走了出去。
周如璋跪坐在蒲团上打开了手中的经书。
屋子里安静下来,周二小姐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容,定宁侯两年前迎娶了张家小姐,谁知张家小姐刚进门不久就重病缠身,眼看就不成事了,等到张家小姐去了之后,她嫁给定宁侯做继室……姐妹同嫁一人也算是美谈,所以她这才前来崔家,只要慢慢打通关节,到时候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周如璋想到这里,抬眼向周如珺牌位上看去,牌位前青烟袅袅,她垂下眼睛正要开始念诵经文,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再一次抬起头,目光落在长案上供奉的糕点上。
方才还齐齐整整摆在白瓷盘子里的桂花糕少了两块。
这里除了她之外没有旁人,那桂花糕是谁拿的?
周如璋皱起眉头又仔细地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长姐生前最喜欢吃桂花糕,想到这里她脖颈后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身上的汗毛也跟着根根竖起。
周如璋攥紧了手中的经书,正准备将外面的下人叫进来问问清楚,供桌一旁青色的幔帐突然无风自起,幔帐落下后,多了一个白影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紧接着一只纤细的手从白影中伸出,又捏起了块桂花糕。
屋子里的灯火开始晃动,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周如璋慌乱地起身,那白影似被她惊动了,突然转头向她扑过来。
周如璋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从头罩住,紧接着一双冰凉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摸索,最后停留在她脖颈上。
“来人啊……快来人啊!”
周如璋忍不住大声喊叫,手脚不停地动,恨不得立即将身上的东西甩脱。
门口的下人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立即推开门查看。
大风灌进屋中,吹灭了牌位前的蜡烛,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怔愣片刻才七手八脚地上前拉扯。
周如璋如同一个将要被溺死的人,手脚不停地挥舞着,终于感觉到身上一轻,蒙在头上的布帛也被人扯去。
白妈妈的声音传来:“小姐,没事了,没事了。”
周如璋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她方才看到长姐的鬼魂了,就在那里……
她的目光扫向四周,慌张地寻找着,最终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少女身上。
少女看起来十五六岁年纪,大大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脸上挂着抹纯粹的笑容,光看五官本该很漂亮,但神情却显得太过稚气、呆板,如同美玉上起了裂纹和瑕疵,再也引不起别人探究的兴致。
难道方才那团白影是这少女?
那她岂不是闹了大笑话。
“表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崔家管事看着那少女,“宝瞳姑娘正四处找您呢。”
“宝瞳在哪里?”少女露出欢喜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的孩子气,“我在园子里采花,一眨眼就找不到她了。”
少女话还未说完,一道声音响起:“小姐,小姐……”
紧接着一个丫鬟甩着大脚片子,风风火火地走进门,还不等周如璋等人看清楚,就冲到少女跟前:“小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丫鬟说着仔细地打量着少女,当目光落在少女凌乱的衣衫,松散的髻上时,立即皱起眉头,颇为不善地看向屋子里的人:“谁欺负我家小姐了?”
少女肩膀微缩躲在了丫鬟身后。
崔家管事面色一紧,立即解释:“宝瞳姑娘,我们怎敢怠慢表小姐,这都是误会,方才……”说着去偷看周二小姐。
周如璋道:“方才我在为长姐诵经,这位小姐忽然就向我冲了过来,我一时躲避不及摔倒在地。”
宝瞳向周如璋行了礼,才冷声道:“为何只有我家小姐这般狼狈?”
周如璋不禁皱眉,只有她家小姐狼狈?屋子里最狼狈的人分明是她,这丫鬟眼睛里除了她家小姐,仿佛就没有了旁人。
白妈妈立即道:“你仔细问问这位小姐便知。”
宝瞳似被触了逆鳞,立即瞪圆了杏核眼:“我家小姐只有三、四岁,她怎么能说得过你们。”
三、四岁。
周如璋惊讶地再次看那少女,这么大的人怎么可能是三、四岁?
宝瞳接着道:“我家大小姐,吃了仙药芳龄永驻,这是人尽皆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