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最后只剩下……”讲台上的班长看了一眼手上的纸张,目光扫过一个个名字,随后抬起头来扯着嗓子试图在吵吵嚷嚷如同沸水一般的教室里杀出一条血路,“女子四公里有人报名吗?我再问一遍!不报名的话我们班难道要弃权吗?”
运动会的热情已经提前弥漫到各个班级里,冬季运动会、夏日校园祭都是枯燥的学习生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男孩子的热血和女孩子的加油呐喊,仿佛都能在冬日碰撞出最热烈的火花,放荡不羁的三天足够让人热情高涨了。
沙纪似乎是个异类,她懒洋洋地翻着手上的全彩页杂志,目光在那些漂亮的风景照上慢慢滑过,然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呵欠打到一半的时候,纯夏忽然凑了过来,小声地说道:“呐,沙纪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嗯?”沙纪移开杂志上的目光看她:“什么?”
“松田君加入排球社了,今天下午有练习赛,可是我的话今天下午有事情,但是我答应松田君给他们队送慰问品去的。”
“这样啊。”沙纪点了点头,但是表情看得出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停顿了两秒之后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说道:“他不是篮球部的吗?”
“好像是觉得不做的话太浪费高中的时间了吧。”
沙纪耸了耸肩,说了一句:“他不是才一年级吗?一年级没能成为不是很正常吗?”
她说完之后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却也没有尝试欲盖弥彰的补救,只是转换了话题:“所以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忙?”
纯夏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但是沙纪没有听清,只见纯夏忽然拿出一大袋东西,又重复了一遍:“因为今天下午实在是很忙,所以可不可以拜托沙纪帮我去送慰问品?”
她双手合十满眼乞求的样子好像一只呆头呆脑的仓鼠,很难让人拒绝她的要求,可是想到那位有一面之缘的松田君,沙纪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可是紧接着就听纯夏拿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说道:“不行吗?不行的话我就只好拜托花玲了。”
沙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纯夏前桌那个认真伏案的背影,略微愣了一下,抬起手来弹了一下纯夏的额头说道:“就你事情超级多,花玲要上补习班的你少去麻烦她。”
纯夏捂着额头笑得贼兮兮的,“排球社也有很多好少年啊,你偶尔也该给青峰君一点威胁感嘛。”
沙纪没有接话,看了一眼讲台上依然喊得声嘶力竭的班长,摇着头叹了口气:“欸,就算是班级比赛……”她调侃似地看了纯夏一眼:“但是有些人的心已经跑到别的班去了,我们班运动会你也没这么热心吧。”
纯夏红着脸嘟起嘴正要反驳,忽然看到一旁单手托腮的沙纪忽然懒洋洋地举起手来说道:“班长,我要参加四公里赛跑。”
原本吵吵闹闹的班级因为她清丽的声音安静了一下,几乎是全班同学都转过头来看她,连一直在吆喝的班长也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狐疑地问道:“你确定?”
沙纪点了点头,被一旁的纯夏有些焦急地扯了扯衣袖,“喂,沙纪你疯了吧,四公里欸,会死人的!”
沙纪漫不经心地斜睨了她一眼:“说不定大家都这么想然后所有人都弃权了我就白得一块奖牌啊。”她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挑着纯夏的下巴笑了笑:“我也想有人给我送慰问品啊。”
纯夏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沙纪身后的空座位,忽然学着她的样子贼兮兮的笑了起来:“啧啧~到时候女子四公里赛场的终点,不会上演什么公主抱之类的场景吧。”
沙纪坦然地笑了笑,并没有像纯夏一样有被调侃之后的扭捏,只是她的目光渐渐飘忽了,似乎听到了曾经的自己用过分甜腻的声音说道:“你到时候一定要到终点接住我哦。”
那次她跑了第一名,却蹲在终点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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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纪抱着纯夏准备的那个硕大的袋子出现在排球馆的时候,练习赛已经开始了,沙纪一直觉得排球是一项蛮辛苦的运动,瞬间跪倒在地面上去接球的姿势看得她膝盖疼,在美国的时候被朋友邀请去玩儿玩儿,教会了基本罚球姿势之后她一挥手臂,手腕和球相碰的瞬间她以为骨头断了。
她抱着一大堆慰问品站在加油呐喊的人群里自顾自地出神,抬眼的时候黄蓝相间的球已经飞到了眼前,直直地扣在了她的脸上。
手上的慰问品立刻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沙纪一阵晕眩,立刻伸手捂住了鼻子,随即便感觉到温热的掌心里一阵黏稠湿润,眼泪控制不住地开始往下淌,周围立刻围过来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这些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去,伸手去接也不知道是谁递过来的纸巾捂住了鼻子。
纸巾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了,湿哒哒地看起来特别可怕,沙纪脑子里乱糟糟的,心想这得吃多少东西才补得回来啊。
“唉唉唉!同学网上说两只手的中指相互一勾可以在十秒内止血快试试!”
为什么听起来像是民间巫术,沙纪觉得不靠谱,却还是乖乖照做,捂住鼻子的纸轻飘飘地掉了下来,鼻血瞬间更加汹涌了。
“欸?好像不太管用?”
“那试试这个,用食指拇指挤按肩井穴,你们谁知道肩井穴在哪儿?”
“不知道欸!应该在肩上吧!”
沙纪觉得更想哭了,都是一个学校的,为什么篮球队和排球队的画风如此不同,能不能成熟点!稳重点!
她一直低着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地板上积起了一滩血,心疼的不行,正想要仰起头来让自己的血液回流,忽然被人一巴掌按住了脑袋按了回去,然后一道黑色的身影朝自己覆了过来,忽然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鼻子。
她有些恼怒地抬眼,看到一个满头大汗的白皙少年正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看她瞪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笑了,“同学你不要抬头,这样捏五到十分钟就可以止血了。”
少年的声音元气满满,开朗得有点缺心眼。
沙纪微微张开嘴有些艰难地喘息着,随后说道:“谢谢你,还是我自己来吧,我觉得我的鼻子快要被你扯下来了。”
被捏住了鼻子,声音听起来嗲声嗲气的,像是在撒娇。
“啊,抱歉抱歉!”少年面上一红,急忙松开了手。
鼻血又立刻澎湃起来,沙纪急忙抬手去捏住鼻子,刚才的少年也慌了,伸出手来想要重新帮她止血,先他一步的沙纪被少年的掌心完全包住,周围围观的群众先是安静了两秒,随后爆出暧昧的嘘声。
少年和她四目相对,愣了两秒之后像是被针扎了一眼弹开了手,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涨红了脸慌张无措地摆着手语无伦次地解释:“同学……我不是……对不起……我是想要帮你止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结果换来了周围更加热烈的哄笑和调侃。
沙纪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试探着松开了捏在鼻子上的手,感觉到血不再流了,向一旁的同学要了纸巾擦了擦,看着害羞得耳廓都憋红了的少年,摆了摆手安慰道:“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这个体育少年的纯情得不到理解的世界。”
少年闻言猛地抬起头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微张的嘴显示出了他的惊讶。
沙纪环视了一圈,懒洋洋地问道:“刚才是谁用球砸的我?”
吵闹沸腾的人群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整齐划一地看向了同一个方向,似是有几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