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是一座情调高雅,美得从容悠然的城市,从平安京时代沉淀下来的风雅精致渗透到了人们的生活之中,沙纪站在宽阔街道的中央,看着周围来来往往,却又立刻模糊不清的面容,三天之前在东京的忙碌与喧嚣之中的生活,恍如隔世。
今天是学校组织的修学旅行的最后一天,学校允许学生在晚上十点钟之前自由活动,这三天她都以翻译的身份和五十岚虎带领的美国高中剑道部呆在一起,紧绷的神经仿佛张开至极的弓、弩,此刻她避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走在没有人认识的大街上,心情莫名地轻松。
她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闲逛着,踏过小桥流水,偶尔在古色古香的街边店铺驻足,仿佛被这座城市的安宁恬静所感染,只感觉单薄而恬静。
一座神社就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地撞进眼底,她抬头看着黑暗之中隐隐绰绰的飞檐,古旧而具有沧桑感的建筑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见证了物是人非潮起潮落的孤独建筑见证着时间的流逝,见证着世间悲欢,无数来往过客带着大喜大悲来请神明见证他们的心愿,对这座建筑而言来说,或许并不值得一提。
沙纪穿过朱红色的鸟居,不一会儿便看见了拜殿,门口的御手洗里旁,鹿鸣蓄满了水出“乓”的一声脆响。
她站在空阔的广场中间呆愣了一会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右侧是挂满了绘马的架子,微风吹过,木牌随之轻轻晃动,出好听的撞击声,她被那声音吸引了过去,盯着那些被红色绸带挂满的木牌出神。
天色太暗,太多人的愿望都被掩埋进了夜色之中,巴掌大的大方,大概也就能够写下希望家人身体健康、学业顺利、事业有成之类的笼统的愿望。
沙纪忽然有些迷茫,一直以来热衷于各种传说的自己,此刻竟然想不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愿望。
等到她回过神来,忽然察觉到了来自一片幽暗之中的脚步声,她没有慌乱地回过头去,而是镇定地朝着光亮的方向走去,一只手伸进包里抓住了手机,摩挲着按下了报警的三位紧急号码。
“你不许个愿吗?”
沙纪的脚步停滞了一下,身后的声音很熟悉,她回过头去,是五十岚虎。
男人从黑暗之中走出来,来到她的面前,他双手插兜,站姿随意而懒散,此刻正挑着眉看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脱去了少年心性的健气,眼角眉梢是岁月沉淀之后的独特气度,只是忽然嘴角咧开的昂扬笑意露出了一颗小虎牙,却又让他多了几分明朗和无害。
沙纪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慢慢复位,率先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视,她从包中拿出手机来,把刚才输入手机的三位数号码删除,这个时候才现,在刚才的慌乱之中,她按成了119。
慢条斯理地结束了这个动作之后,她抬起头来看向五十岚虎,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三条大桥的时候看到你一个人,觉得不安全,所以跟在你身后,只是你一直没有现。”
夜色下的少年收敛了放荡不羁,平淡的声音之中似乎透露出了几分温柔。
沙纪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
“你不许个愿吗?”五十岚虎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冷淡,自然而亲切地又问了一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不是最喜欢这些东西了吗?”
沙纪有些恍惚,仿佛看到日出时分的海边少年忽然倾身靠近,带着少有的谨慎和紧张的问她——
“你的愿望和我有关吗?”
沙纪垂下眼,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听到五十岚虎有些无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沙纪,你好像很戒备我。”
沙纪依然是沉默,半晌环抱着双手靠在了挂满绘马的架子上,抬起头来平和地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你比我大六岁呢,我脑子转不过你,只能小心一些。”
似乎没有预料到她的直白,五十岚虎扬起眉毛,深深地看着她,她也毫不避讳地把目光迎上去,良久才听他缓缓说道:“当年的事情,对不起。”
沙纪点了点头,简单地回复道:“嗯,我知道了。”
道不道歉是你的事,原不原谅是我的权利。
她顿了两秒,忽然又笑了起来:“最初的时候我还怪过自己,毕竟你也没把我怎么样,是我自己放低了姿态,最终的伤心难过也不过是咎由自取,你是暧昧也好,玩票儿也好,其实你从头到尾就是把我当成小孩子而已,你情我愿的事情,也不是扇你两个大耳光就能解气的。”她歪着头看他,仿佛已经被时间磨平了所有的愤懑和不甘,姿态真诚而放松,“不过现在千里迢迢地追来还在学校大会上玩儿那出是什么意思?没玩儿够?”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似乎带了点爽朗的笑意,眸光之中的骄傲仿佛会光,逼得五十岚虎不得不避开了她的目光,半晌,才听到他带着隐忍的歉疚低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过是小孩子……”
沙纪点了点头,看他嘴唇嗫嚅还要说些什么,于是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那你就是真的渣,我知道了。”
看着她懒散的神色,五十岚虎忽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当年的角色互换,此刻他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只听她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敷衍继续问道:“所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沙纪……”五十岚虎突然无奈地叹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要怎么样。”
说着他自己不仅哑然失笑,和她一起背靠在了栏杆上,唇线勾勒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我只是觉得,你离开之后我就开始想念你了,后来实在忍受不了就去你家找你,结果被告知你回到日本上高中了,其实当时还有点开心,觉得你急不可耐地逃离一定是还对我放不下的吧,那一刻确定了你是喜欢我的,心里居然有种大石头落地的感觉。”
“噗。”沙纪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斜睨着他:“你想说你之前都不知道我喜欢你?就凭你在海洋馆亲我,我要是不喜欢你早往你下身死命踹过去了。”
五十岚虎眨了眨眼睛,忽然又露出了那个爽朗纯良的笑容:“果然呢,沙纪还喜欢着我。”
“……”沙纪用看智障一样的表情看着五十岚虎。
他忽然转过身,一只手撑在了她的耳侧,另一只手不顾她的阻挠和她十指紧扣,贴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回来吧,沙纪,回到我身边来。”
沙纪盯着他们两个交握着的手,他的掌心蕴湿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透过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她忽然便笑了,平静地说道:“你果然很想尝试一下呢。”
五十岚虎察觉到她气场的变化,喉结上下滚动,从喉间溢出一声沉闷的声音:“什么?”
她的话音未落,沙纪已经弯起了膝盖狠狠地朝他袭去,动作的速度和力道怎么看也是想要弄残他。
尽管如此,察觉到她动作的五十岚虎还是机敏地反映了过来,一只腿迅速压了上去钳制住了她的动作,紧接着抓住了她抬起抽过来的手,将还在挣扎着的她死死地钉在了木架上,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甘心,五十岚虎咧开一个带着几分恶意的笑容,近乎霸道地覆了上去,把灼热的鼻息喷洒在脖颈上,忽然伸出舌尖去,轻轻舔了一下。
感觉到沙纪的轻颤,五十岚虎哑着嗓子笑出声来:“果然呢,沙纪的这里最敏感了。”
关西腔都出来了!
她第一次听到五十岚虎用关西腔讲话,是他凑在自己的耳边说着“寝技是我的特长”这种破廉耻的话,她才知道这个男人一旦使坏就会不自觉的用关西腔说话,那个时候觉得性感的不得了,现在简直让人浑身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