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想到,师兄还是落在了陈王的手里。
“说来也是,他要是贪生怕死,就此隐匿,他也不是我师兄陆合了。”
白庆自嘲了声,说道:“镇南军围困中望山,在外界想必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我家师兄得了这消息,定然不会坐视,更不可能逃命……”
在这一瞬间,他对于自家师兄的选择,竟有许多复杂之感。
似是觉得自家师兄有些深入骨髓的愚鲁固执,将要为此送命。
但细想之下,自己此刻,不也正是如此么?
若此次外派的,是他白庆自己呢?
“师兄,你一向冷静,哪知也这样蠢……”
白庆叹道:“可是我一向都比你更蠢呐。”
——
山下。
百余镇南军精锐,连同吕姓宗师,护送陈王至此。
然而在陈王的战马之后,赫然有着一人,披头散,白衫染血。
只见此人双手受缚,而两条铁钩,分别穿过他左右肩处。
铁钩被绳索扯住,拖着他一路而来,鲜血淋漓,见之生畏。
若是寻常武者,怕早已死在半途。
但陆合毕竟近乎宗师,哪怕铁钩穿过两肩,被一路拖行,却也还能保持清醒。
他吐出一口血,眼神黯淡,微微抬头,顿显神色复杂。
他看着中望山上的山庄,目光扫向这连绵而去的浩大军阵,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刺杀陈王之前,他回来过。
当时见数万大军,已围住了中望山下。
他虽然几近宗师,但哪怕是真正的武道三重宗师强者,也无法在数万大军的围困之下进入潜龙山庄。
更何况,围在山下的,足有两万余镇南军精锐。
即便身在潜龙山庄,又有何用处?
莫说他不是宗师,就算是宗师,在潜龙山庄之内,也只能借助地势,抵挡一阵。
但终究也敌不住源源不断的大军精锐。
所以陆合放弃了回返山庄,放弃了守护公子庄冥。
他折返丰城,埋伏在外在半道,图谋截杀陈王。
若能生擒陈王,自是最好,即便不能生擒,也必要斩杀陈王。
陈王这罪魁祸一死,局势必将大乱,而中望山之围,或能得解救。
可惜,还是失算了。
错估了陈王的武艺,他虽荒废已久,但仍能挡住自己一刀。
错估了陈王的谨慎,他身边的这位宗师强者,竟是寸步不离。
也错估了这百余镇南军精锐的实力。
若是一般情况,他陆合这几近宗师的强者,一击不中,存心逃命,那位吕姓宗师,也不见得有十足把握可以将他留下。
可是,这百余镇南军,当场将他合围。
加上一位真正的宗师拦在身前。
陆合心知,即便晋入宗师,也逃不掉了。
“你不是忠义么?”
陈王偏过头来,缓缓说道:“本王知道你不怕死,否则也不会为了庄冥,而刺杀本王……但既然你能为了庄冥而赴死,想必你也不愿看见庄冥受死。”
他背负双手,语气森然,道:“本王不会让你死得痛快,本王要你亲眼看着庄冥是怎么死的,看本王一刀斩下庄冥的头颅,再将庄冥的头颅,摆在你的面前!”
陆合紧紧咬牙,强忍两肩剧痛,目光森然冷冽,说道:“我家公子,可没那么好杀。”
陈王淡然道:“他手下两大宗师,都死在本王手里,何况他一个病弱之躯?你当智计高,便死不了么?再有满腹智计,也是血肉之躯,一刀斩落,多少想法,尽成空谈。”
说到这里,陈王却又笑了声,似是觉得有趣,说道:“先前说要杀你,你不畏惧,说要杀他,你倒是真的愤怒。未曾想到,这世上倒真有如此忠义之辈,竟然将别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可惜了,你效力的只是一个商贾,而且是一个反贼,这份忠义之心,不为本王,也不为朝廷,真是入了歧途……”
陆合看他一眼,微微摇头,说道:“比起公子,你唯有身份才高一筹,除此之外,真是云泥之别。我愿效力公子,是因为公子折服了我,至于你这位陈王……差远了。”
陈王蓦然震怒,面带杀机,喝道:“愚蠢之徒!”
所谓云泥之别!
在他心中,自己才是九天上的云彩。
至于庄冥,便是泥潭里的凡夫俗子。
但陆合口中的云泥之别,显然是相反的。
他这位王爷成了陆合口中的泥尘,而那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反而成了苍穹上的云彩。
“颠倒黑白,不知所谓!”
“现在就让你看看,是谁跪在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