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们似乎也变得如羊群一般的乖巧起来,近来也没什么令他烦心的事。
自那一次血洗了宫中之后,一切就似乎雨后天晴了。
只是……虽然太子监国还算是顺当,可李世民的心里却依旧很是担心。
他很明白,自己的这个儿子能够顺利,是建立在他还没有驾崩的情况之下,而一旦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大唐的江山,能不能延续,却还是两说的事了。
“太子……终究还是没有长大啊,不知何时才可独当一面。”李世民忍不住幽幽地苦笑。
站在一旁的张千,抱着一大沓奏疏,便赔笑道:“陛下,殿下不是现在监国得很顺利吗?连房公都说……”
“你懂什么?”李世民道:“那些老臣,个个骄横得很,现在不过是被朕压制住了而已。”
张千心里则是默默地道,若是殿下真有大出息,到时说不准陛下就未必觉得好了。
这话,他自是不会说出来的,不过他其实也明白李世民的心思。
血脉延续,千秋万代,一直都是所有帝王们最头痛的问题,尤其是在建国初期的时候,稍有不慎,可能就二世而亡。
此时,李世民又道:“那陈正泰,如今做了郡王,最近在忙些什么?”
“他已有足足十几日没有上朝了,连天策军那里也没有去。”张千忍不住埋怨:“这不是吃干饭吗?领着王禄,也不肯为朝廷分忧,虽然他功劳很大,可是奴说句不该说的话,越是有功,陛下越是对他厚赐,给了他这样的高位,他的责任该更大才是!现在陛下在养病,他理应在朝中好好协助太子殿下,做天下臣子们的表率。”
李世民听了,显得若有所思,口里道:“朕听说他最近想办一件大事,或许和此有关吧。”
张千苦笑道:“陛下,若他在办正经事,奴怎么好腹诽他呢?只是最近几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现在一心只想着做买卖,卖什么精瓷,那买卖……可真是做的风生水起,火爆的不得了,现在长安城都晓得陈家的精瓷好,这又不知让朔方郡王挣了多少钱去了。奴可没有眼红他了大财,可……这堂堂郡王,却一门心思的就想着财,这说不过去啊。”
李世民听着,也不禁奇怪起来。
说到那精瓷,他从前是见识过的,这玩意确实很好,可是……也只是好东西而已,这玩意……财是肯定的,可是能赚的也是有限吧,毕竟……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和那寻常的玉佩,有什么分别呢?
李世民翻了个身,换了一个姿势继续半躺着,道:“好了,你别抱怨了,前几日还夸他好呢,看他了财,动心了?”
张千一想到这个就气得牙痒痒,那精瓷,他倒是看着好看,下头的人,也没少送,偏偏……自己就差一个虎瓶,无论如何也搜罗不到。
张千是个不差钱的人,可这些瓶儿,唯独没了一个老虎,就好像自己一样,身上有了缺陷,有点不太完整。他本来心里还想着,凭着自己和陈正泰共患难的关系,去讨一个总没问题吧,便让一个小宦官去了那店里。
谁晓得那些伙计,个个比宫里出来的人还凶,听说讨要虎瓶,那脾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开口就是你哪一根葱哪?你爹贵姓。叫张千那没卵子的东西来。
张千听到了消息之后,心里是懵逼的。
咱割了自己,入宫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张脸吗?小弟弟没了,敢情脸也没了?
张千心里愤恨不平,很想找那陈正泰说道说道,却又拉不下面子来,此时对着李世民,忍不住道:“陛下,奴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郡王殿下,该收收心,多为陛下分忧,别老是钻进钱眼子里。”
李世民却没听进去张千的话,心里只想着,陈正泰搞这些,到底有何深意?
只是在此冥想了老半天,却依旧是一丁点的头绪都没有。
怪也……难道真只是为了挣钱?
他陈正泰就这点出息?
又或者……他觉得自己功劳太大了,想效仿历史上的某些人,只想做一个富家翁?
不至于吧,这不像陈正泰的风格。
“哎。朕想的头疼……”李世民摇摇头:“你也少说几句,怎么这几日,你的话这么多。”
张千一脸委屈,却还是道:“喏。”
………………
半个月之后,第三批瓷器到了。
一船船的瓷器抵达了码头,出动了陈家不少的护卫,可此时……这瓷器隔三差五,总能出现一些消息,也吸引了整个关中的眼球,不少人跑去码头处观看,看着这一船船的瓷器,眼珠子都要跳下来了,这就是金子哪……
紧接着,瓷器被小心翼翼的押运上了马车,随即送至店里。
店门口,已放出了牌子,次日午时一刻,准点开售。
消息一出,这店铺门口,便已排起了长龙。
这玩意,还要第二日放售呢,可现在……许多人就闻风而动了。
起初的时候,来的人还只是想买的人,可现在……却变得一丁点也不单纯了,因为有许多做买卖的人,见有利可图,就算自己不打算收藏,也打算前来购买,好来一手奇货可居了。
这排出来的队伍,已可延伸至数里路,谁都想分一杯羹,毕竟……买到就是赚到嘛。
甚至还有人在队伍中调侃:“陈家那群二傻子,真是可笑得很,他们竟不晓得外头的行情都快涨到十八贯了?他们居然还是七贯售卖,哈哈,大家买到就是占他们陈家的便宜,亏死他们陈家去。”
众人都笑了。
细细想想,还真有道理。
这些陈家人,还真是讨厌啊,看看他们的样子,还有在这店里,所遭受到的屈辱,想想便让人忍不住咬牙切齿,可如今,大家反而放宽心了。
姓陈的混蛋便混蛋吧。
陈家的那些恶奴讨厌便讨厌。
这又如何呢?
咱们在薅羊毛,买的越多,气死陈家这些狗娘养的东西。
今儿,陆成章来的很早,他在衙署里当值,很早就打听到了自运河来的船只动向,在确定了陈家的货今日抵达之后,他一早便告了假,说自己肠胃不适,旧疾作了,而后便兴冲冲的赶来排队了。
这半个月,他是牵肠挂肚,想想看……这钱就掉在地上,自个儿居然没捡到,想想就很难受啊,想我陆成章,虽不是出自大富大贵之家,可也是官面上的体面人,连卢兄都买到了瓶儿,我陆成章买不到?
可他虽做了完全准备,还是有些忧心,因为他现,即便来的这么早,自己竟还只排在队伍之中。
其中有不少人,他看着眼熟,排在前头的一个……怎么看着像崔家的管事?
嗯?博陵崔家,这样家大业大,也需亲自来排队?
是了,陈家人脾气大的很,据闻根本不走后门,只在此售货,哪怕是最稀罕的虎瓶,也是有价无市,想来……是奔着这个来的吧?
只是不晓得,排到自己时,是否有货。
陆成章想着想着,心情变得焦灼起来。
他羡慕的看着排到队前的人,这瓷瓶可不是你说要虎瓶就虎瓶的,因为每一个瓷瓶都装了箱,所以你说你要一个瓷瓶,人家直接塞给你一个箱子,你自己开,开到什么便是什么了。
就是不晓得……自己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
五千大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