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夫人居住在春晖堂。
靖安侯到春晖堂时,就见母亲正和大姐霍茹在说话。
霍茹是老靖安侯的嫡长女,娇养长大,及笄后,就嫁给昌平大长公主的嫡长子尹智,膝下育有二儿一女。昌平大长公主是个宽厚人,霍茹嫁入公主府后,婆婆慈善,丈夫体贴,日子过得十分如意,时常能回娘家探望老母亲。
这会儿,霍茹和母亲正说起在云州城的妹妹霍萍。
霍茹道:“听妹妹的意思,她会在中秋之前带三个孩子回京给母亲拜寿。”
霍老夫人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高兴地道:“几个孩子中,我最担心的就是萍娘,也不知道她在那边如何了,一走就是几年,人不在跟前,实在放不下心。”说罢,忍不住叹了口气。
霍茹安慰道:“娘,妹夫是个有本事的,况且还有葛尚书在,妹夫迟早会回京的,您就放心吧。”
说着,见兄长靖安侯进来,霍茹忙起身,笑道:“大哥回来啦。”
靖安侯给母亲请安后,笑着和大姐寒暄几句,询问几个外甥。
“庆哥儿还好,如今有他媳妇拘着,人也稳重许多。就是庄哥儿贪玩了一些,前儿还打碎了他祖母房里的佛手,被他爹罚跪祠堂却依然不改。”说到顽劣的小儿子,霍茹就有些头疼。
“男孩子嘛,自然是淘气一些,好好管教便是。”靖安侯说道。
霍老夫人忙忙附和道:“本就是这样,庄哥儿年纪还小,可不能太拘着他。”到底心疼外孙。
霍茹知道老人家疼孩子,没将母亲的话放在心上,都已经十五岁了,哪里还是小孩子?
说了会儿话,霍茹见兄长显然有话要和母亲说,便笑着起身,说道:“我想起还有事要和承珏他娘说,我先去寻她了。”
到底是已经出嫁的女儿,不宜插手娘家之事太多,这道理霍茹还是懂的。
待霍茹离开后,霍老夫人询问长子:“可是有什么事?”
靖安侯便将刚才得到的消息和母亲说了。
霍老夫人听完后,脸色便沉了,半晌方淡淡地说道:“果然是个没福气的!只可惜了那陆家人。”然后又叹了口气,“可怜齐国公府的老夫人,都这把年纪了,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
靖安侯自然听得出母亲嘴里“没福气的”人指的是谁,没有接这话,只道:“姝姐儿的运气不错,幸好她的车队迟一步才过去,不然就是她出事了。”
霍老夫人沉着脸不说话。
靖安侯见状,也不再说什么。
果然,不过一日时间,齐国公府的老夫人娘家侄子、侄孙在进京路上葬身崩塌的山道中的消息传进京城,齐国公府的老夫人承受不住这噩耗,当场昏厥过去。
除此之外,据说当时还有靖安侯府进京的七小姐、卫国公世子在场,不过他们幸运地躲过一劫,现下已经一起同行回京。
霍老夫人和齐国公老夫人年轻时是手帕交,两家的交情不错,听闻这消息后,忙忙打人带了些药材去齐国公府探望。
霍五爷下衙回家,去了靖安侯府的书房,直接问道:“大哥,姝姐儿没事吧?”
“她没事。”靖安侯说道,“虞家的车队距离崩塌的山道有几百丈距离,没有被波及,你放心吧。”
霍五爷终于松了口气。
靖安侯看他一眼,继续道:“不过听说姝姐儿后来是和卫国公世子一起回京的。”
“既然在那儿遇上了,又是同路,一起进京没什么。”霍五爷不在意地说。
靖安侯听罢,忍不住笑了下,这倒是霍五爷会有的想法,不过其他人就不同了,想得深一些的,还以为他们霍家这是要攀上卫国公府。特别是卫国公世子去年束后,至今仍未说亲,这京城中明里暗里盯着卫国公世子夫人的位置的人可不少。
靖安侯也是这般想的,当时遇到那种情况,需要拐道而行,卫国公世子和霍姝都要回京,走同一条路,那就是同行了。
但架不住世上有心人胡乱猜测。
过了几天,靖安侯府接到霍姝将要抵达京城的消息。
一大早,靖安侯夫人就叫了今日休沐的长子和闲赋在家的次子一起去城外十里亭将多年不见的堂妹接进京来。
霍五爷去春晖堂给母亲请安时,听了靖安侯夫人的安排,特地对靖安侯夫人致谢,“多谢大嫂。”
靖安侯夫人看了一眼不远处五夫人有些僵硬的脸,面上笑道:“她是咱们霍家的姑娘,难得回家,自该如此。”
霍五爷虽然有点想见见十几年未见的嫡女,可因今日还有事情要出门,只好叮嘱五夫人一声。
五夫人戚氏将丈夫送出门后,抿了抿嘴,回到房里后,便气闷地坐在罗汉床上。
“娘,怎么了?”霍妙进来就见母亲的神色不好,柔柔地问道。
五夫人见到容貌妍丽、娇憨可爱的女儿,神色略好一些,将她叫到身边,抚了抚她的脸,说道:“你七姐姐今日抵达京城,先前你大伯母叫了珏哥儿、瑞哥儿去城外接她。”
霍妙听了,惊讶地道:“这么快?”
五夫人嗯了一声。
霍妙见母亲神色有些郁郁的,不知她为何如此,忍不住道:“娘,七姐姐回来不好么?”
对于这个素未谋的同父异母的姐姐,霍妙知道的不多,只知她自幼在外祖家虞家长大,祖母似乎并不喜欢提她,只有父亲偶尔会叨念上几句外,家里便无人提她了。
长久以来,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是五房唯一的姑娘,所以对那从未见过面的姐姐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不快了,你爹一直盼着她回来,要不是老夫人……”五夫人忙忙闭了嘴,转而道,“你没看到,人还没回来呢,你爹就一天三回地问一次不说,还特特让我将叠翠院收拾出来,里头添的器具都是从他的私库里取的,可真够疼她的。”
说到这里,五夫人不免有些讽刺。
要真是这么疼,也不会因为老夫人话,就十几年来不闻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