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
无冤、二十一、虺虺、磨牙、尾盘、冷屏、圆斑七位老祖,齐聚在兜风岭圣洞门前。
在场的还有西望、白泽、百宝、夭夭,当着他们,圣猿道:“龙女十七娘,原也是个不晓事的,便夭夭做得差,百宝不过纳个女鬼,当得甚?前些日就了性子,闹翻了天,两家议定的物件全都带走,龙宫两口儿又惯着,至今未给回话!那龙宫,采日华的好处要沾,女儿倒不管好!明日他家喜事,本圣便去问个准话,若是要就此绝婚毁盟,山脚这五百海妖也请带回去!”
龙宫又嫁十六娘,只遣了鸥相来换回大郎去,顺带来句口信:“龙宫正劝十七娘转意,左右成婚尚早,请百宝稍安勿躁!”
看着老婆子,圣猿再道:“年关时,俺两口儿去杂毛家救孩儿,老犀牛竟敢袭扰猿山,此次也不可不防,老婆子便莫去,有你留守,再添他等,再不济也挡得住老犀!”
化神一缕分身,若能提前得知,随意一位妖祖也该能防住,所以圣猿这时懒得提。
百宝早问过白泽,上古妖族大兴之世,也曾有万妖大阵,他也知晓布阵之法,不比那玉虚陷仙阵差,可惜布成此阵要花费的时间长难度大,至少须要有异种妖王八十一名,异种妖将八百,非异种妖丁三千,都是越多威力越大,便最少的数也实在难凑齐,白鹿妖才暂时绝了这心。
没有妖族,加上白泽、鸥相,西望夫人带九位妖祖死守兜风岭,应能硬挡住老犀,无冤只担忧别的:“圣猿爷独去,恐话不投机,一旦动起手,倒坏事毁盟!”
圣猿朝麾下头号心腹瞪眼,西望不满道:“瞪无冤做甚,难不成他说错?与龙宫讨要,不如老娘去,天杀的出门,哪能放心?”
被老婆子骂,圣猿转为苦笑:“他家自恃双妖圣,一向眼长在顶上的,老婆子你去,被呛声都还不得嘴,俺哪舍得?俺如今不比以往哩,性子已收敛了好些,放心,此去不火就是!”
圣猿执意启行,要去与龙宫理论,谁都劝不住。
西望无奈,只得取件顶级法器给他:“好歹耐着性子!龙宫尚办喜事哩,若说得拢,还是随份礼罢!”
又转向鹿妖:“徒儿随着去,左右哄媳妇儿回来罢!”
鹿妖摇头:“这岳丈家的礼,次次都要天价,剜俺老鹿的肉!十七娘自性子要绝婚,俺老鹿得机不去,正好无须随礼!”
西望还未出声,磨牙老祖忍不住嗤笑起来:“听说你叠描法器,每日进账比俺们妖祖都多,怎就这般小家子气,死活抠搜?”
鹿妖白眼道:“老祖,能省些抛费总好,嫡亲姊妹,一回一千二黄上品哩!”
圣猿两口子瞒得紧,磨牙也是不知具体内情的,便笑嘻嘻未再做声。
龙宫海域实在广大,便妖圣来回要的时间也够长,议定之后,圣猿便启程,独自往龙宫去。
夭夭回福桃洞,却藏不住话,趁白鹿妖到山脚茶坊中描器,将此事说给妖众们听,大肆取笑白鹿师兄出名的抠搜。
羊妖开泰撇嘴道:“晚间俺与老爷说,不知得几棍子的赏?”
夭夭怔了一下,怒吼道:“俺说实话儿哩,怎也要打?”
钢骨在那边,接了句嘴:“小圣爷,既晓得俺们老爷的性子,寻着由头,怎会不打?”
说得夭夭哭丧起脸。
下午晌,钢骨到赤沙河各草堂铺子中逛荡,晚间与某家海妖店东说声“要出恭”,就自飞到旁边山背后去。
没过多久,圣洞最里间隐秘之地,狸妖晓晓一直盯着的应声螺声响起来、不可无也变了颜色。
初七日早上,龙宫周围就已聚拢上万来“贺喜”的海妖,妖祖、妖王、妖将都有,龙宫姻亲海灵圣母、潮汐大圣家赶来贺喜的也多。
众姻亲中,圣猿山最没排面,只到圣猿一个。
一片喜色中,龙宫里突然传出争吵声,海域上空,龙王巨大法相现出,咆哮道:“今日龙宫嫁女,你这老猿怎不晓事,只顾撒泼,与本王胡搅蛮缠,坏龙宫喜事!”
圣猿法相也现出来,寸步不让:“龙王,是你教得好女儿,她便闹性子,也不该宝贝都带回娘家来,不知圣猿山正当用么?莫说她自要绝婚,这般不晓轻重的,圣猿山也不敢再娶,你家重许个龙女罢!”
龙王还嘴道:“莫说堂堂龙女,便普天下,议定的婚事,哪有换的道理?十七娘自幼与十六娘亲近,阿姊出嫁,她留下帮衬一二,待过几日消掉气,自就会回兜风岭!成婚尚早哩,哪用这般急?你要物件,带回去就是,为甚不晓事,只搅合婚事?”
两位妖圣吵着嘴,千里之外海平面上,一个大螃蟹随波浪起伏着,此时此刻,螃蟹头上,有丝丝黄雾飘出,凝实成个胖和尚,就是渡己的模样,眯着眼看一会远处的巨大法相,轻哼道:“你等妖族行事,果常出老衲意外,甚事都能闹将起来!不过确是圣猿真身,你再盯着,老衲去行事!”
那螃蟹才只是个妖将,出声道:“恭送禅师!”
胖和尚晃两下,随即消散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