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禄天香眼睛亮,差点当场答应下来,听到父亲的咳嗽声,她才连忙闭嘴不说话。
禄阿欢问道:“张宣教是来招降乌蒙部的吗?”
“不是,”张士和摇头说,“只是水西有太多关于大同军的谣言,黄将军派我们来到各彝部,把大同军是什么样子的,给彝族百姓都说清楚。我们不胡乱杀人,也不会抢女人和小孩。彝族有抓奴隶的风俗,可汉人没有,大同军就更不抓奴隶。等剿灭了水西土司,彝族各部百姓,都是大同陛下的百姓。”
禄阿欢沉默不语,他有些不相信,害怕被汉人欺骗。
张士和说道:“今年水西的旱情,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据我们所知,安氏土司为了打仗,派人到各部征粮,还强征彝民为兵。乌蒙部的粮食够不够?我们今后都是一家人,都是兄弟姊妹,若是乌蒙部粮食不够,可以向大同军借军粮。”
“真能借粮?”禄阿欢心动了。
张士和说道:“当然可以。既然是兄弟姊妹,亲人之间借粮,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禄土目不信,便派些人下山。我这次带来的军粮不多,但还是能借出一些的。”
为了判断张士和是否说话,禄阿欢真的派遣十多个青壮,前往山下的大同军营借粮。
十多个青壮,能扛多少回山?也就几石粮食而已。
禄阿欢一直坐在寨门外等着,看到搬上山的几百斤粮食,顿时被感动得无以复加。
大同军是真好的,居然可以借粮。
反观水西土司,就算遇到天灾,也不可能借粮给他们。不仅如此,越是遇到天灾,土司催粮就越狠。
除了催粮,还有徭役。
每个部落和寨子,都有土司分配的徭役。乌蒙部这边,主要是给土司养马,每年都有进贡的额度。遇到瘟病流行,马儿死得太多,乌蒙部的彝民还得倒贴。如果赔不了战马,又拿不出粮食,就要献上少男少女,去给本地的则溪头领做奴隶。
不管是水西安氏,还是那水东宋氏,都隔三差五爆起义。彝族、壮族、苗族百姓,不堪土司压迫,只能揭竿而起,甚至跟汉民一起联手造反。
不止一次,土司压不住起义,只能请求大明朝廷派兵镇压。
在各族百姓的眼中,朝廷和土司是一伙的,都是盘剥压迫他们的大坏蛋。
大同军虽然只借出几百斤粮食,却让禄阿欢非常高兴。他拉着张士和的手说:“愿意借粮的都是朋友,彝人从来不亏待朋友,我们进去喝酒吧。”
张士和说:“不是朋友,是兄弟,是一家人。”
“哈哈哈,对,是兄弟,是一家人,”禄阿欢把张士和拉起来,“兄弟,我们进寨子喝酒,喝完酒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张士和对彝族向导说:“你下山去报信,就说我到彝寨喝酒去了。”
禄阿欢拉着张士和进寨子,又对儿子说:“散了,散了,山下的是朋友,不是来打我们的敌人。把我珍藏的好酒拿出来!”
紧急聚拢的彝民,陆陆续续散去。
倒是那些奴隶很失望,不能打仗,他们就不能恢复自由身。
酒坛子抱出,没有下酒菜,倒在一个大碗里干喝。
“兄弟,喝下这碗,尝尝我们自酿的好酒!”禄阿欢热情备至。
张士和顿时头皮麻,这不是流行的黄酒,而是彝人自酿的蒸馏酒,看那样子足足有一斤。
而且,对方似乎让他一口干!
张士和捧着大腕开始灌,只喝了不到半斤,就呛得想吐出来,脑子已经开始晕了。
“哈哈哈哈!”
禄阿欢大笑,觉得汉人酒量不行,还是彝族的勇士能喝啊。
禄阿欢抬手压着酒碗:“一口喝不完,那就慢慢来,我赔兄弟喝到大醉。”
张士和如蒙大赦,晕乎乎赞道:“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