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哥乃是京东东路第一条好汉,我第一天找他比斗,还是看轻了他,好酒好肉吃过三四天,才算略微领教到伏魔枪的威力——但可惜牢营拘束太多,我与王哥哥只能以棍代枪比试,打得还不够痛快,但一定要叫我说,二位哥哥还真未必是王哥哥的敌手,这一路到岢岚城要走上大半天,你们却要好好亲热亲热!”
“久闻河狸王盛名!”郭君判朝王孔亲热拱手道。
牢营运粮人马,有一名厢军节级统领二十名兵卒负责监管护卫,另有六十名健囚充当苦力,簇拥二十辆骡马大车而行。
就算寻常将卒看不到多深、多透,也都能看清楚徐怀他们这次到粮料院多半会惹出一些是非。因此最后被推出来、受徐怀节制前往粮料院领粮的这个节级,是牢营厢军都将成延庆手下六位节级里,最老实、最没有后台的那一个。
这个名叫许忠的节级以及他手下二十名武装厢军,郭君判也不怎么看在眼底,却是王孔等六十名健囚,凿实叫他与潘成虎眼馋。
一千二百多刺配囚徒,多数人有命案在身。
从这些人里挑选出六十人,最后还能入徐怀眼的,不论品性如何,单论胆大妄为以及身手之强横,郭君判都不觉得他与潘成虎能在这群人里跻身进十人之列。
倘若他们要是能将这么一群人都拉到哪座险峻山头落草,天下还有谁能剿得了他们?
郭君判、潘成虎走出草城寨时,心里就想着躲徐怀这莽货远远的,省得受他言语羞辱,却不想徐怀今日见他们态度大变,他们当然不愿放过跟王孔等人近距离亲热的机会。
郭君判就想着这时候能熟络起来,等到岢岚城事情真正闹大之后,王孔等人走投无路,再怂恿、拉拢他们一起落草,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而郭
君判相信这群囚徒里大多数人,绝对不会因为能在牢营里吃上一顿饱食就心满意足的,说不定好些人愿意跟着徐怀前往粮料院闹事,想的是半道找机会脱逃。
怀着这样的心思,郑屠张罗着两队人马彻底混合到一起赶去岢岚城,郭君判、潘成虎热切跟王孔、朱承钧等人谈江湖事,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当然,为了尽快拉近跟王孔等人的距离,一路上郭君判也肆无忌惮痛斥贪官污吏的贪婪、对厢军将卒及囚徒的欺凌,也大谈当年落草为寇的威风。
这也确实能拉近与诸囚的距离,大家一路很快热络起来。
从草城寨到岢岚城虽然有四十多里路程的山道要走,但这条是连接岚谷县以及往西连接府州、麟州的要道,历年都有修缮,算得上开阔平坦。
照理来说,徐怀他们拂晓时就集结出,应该赶在午后就到岢岚城。
不过,一干人等一路上胡吹,中途偶尔还有人停下来比试一番拳脚棍棒,午时才慢腾腾进入岢岚县境内。
又走了七八里地,大家停在管涔山东麓的黄龙坡驿站前,准备在进入苛岚城之前喝一顿野酒;黄花坡及黄犊崮牢营的领粮人马恰好先后沿管涔山东麓的驿道从北面宁武县方向过来。
在这两队领粮人马里,邬七、孟老刀、杜仲虽然不是负责人,却都担任厢军节级、副都将等职。
郑屠出面张罗几路领粮人马聚在坡地喝酒,黄花坡牢营、黄犊崮牢营领队都将,看看郑屠这边赶过来邀请喝酒都气势汹汹、一副不答应就拳脚相上的模样,再看看他们身边实在没有几个能打的,充当苦力的囚徒以及底层厢军将卒巴不得想捞一顿酒喝,邬七、孟老刀、杜仲等人也帮腔不已,当下也不敢拒绝什么。
三四百人占住驿道旁的坡地,郭君判注意到徐怀他们一路准备这么多酒水、肉食,与黄花坡牢营、黄犊岚牢营的领粮人马在岢岚城外遇上,多少有些不同异常,但吹出去的牛逼,又怎能咽回去?
一顿酒喝了大半个时辰,这时候有一路人马领了粮谷从岢岚城走上返程,打黄龙坡驿站前经过,郑屠带人拦住他们打听这次所领粮谷的成色。
将二十几袋粮食一一打开,看里面尽是陈粮烂谷夹杂草屑、泥砂,囚徒及底层厢军兵卒都气愤到极点,吵着要将这些粮草一把火烧掉。
徐怀醉醺醺站起来,将一只酒坛砸碎,叫道:
“粮吏黑心,尽拿陈粮烂欲欺凌我等——囚徒当死,难道厢军也是猪狗?呸,我看我等在这些黑心粮吏眼里,连猪狗都不如。我们绝不能再坐受这等欺侮。然而,人不齐则难成势,难得郭哥哥、潘哥哥与我们一般痛恨这些黑心粮吏,早年甚至就是不堪盘剥,才愤而落草为寇。而今日在场诸人,论官身他们最显,论声势也是他们最著。今天我们便推举二位哥哥为,领我们去粮料院闹上一闹。谁他娘想当怂货、甭种,想将头颅缩回婆娘骚裤裆里,不愿听从郭军使、潘军使号令的,想这时候走的,现在站出来,让小爷摘下你裤裆里的卵货再走不迟!”
郭君判、潘成虎这时候陡然惊醒过来,但看四五百囚徒、底层厢军将卒气愤而狂热的看过来,他们心里清楚,他们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不用徐怀这杀胚出手,这些人就会先撕了他们………
什么叫裹胁?这他娘就叫裹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