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扈围攻郑州,在城外结成三座大营,分别位于郑州与中牟之间的马陵岗、郑州城西北的羊塘坳,以及郑州城西南的樊沟岭。
樊沟岭、马陵岗两座大营,主要驻扎赤扈东路军六万骑兵;而羊塘坳大营驻扎的,除了于大同投降赤扈的契丹残军萧干所部两万兵马外,还有岳海楼、曹师利两人各自统率的八千降附兵马。
萧干、岳海楼、曹师利三部人马都配备充足的马匹,但也是足足用了一个月,才穿插到郑州境内。
河东境内管涔山、吕梁山、太行山、王屋山交错纵横,从太原南下,除开泽、潞等州大城难以克陷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关塞城寨卡在各个隘口峡谷之中。
萧干、岳海楼、曹师利他们也是沿路攻克十数座大小城寨,才最终打通南下郑州的通道。
虽说绝大多数的城寨,抵抗力都非常薄弱,其中还有不少是望风而降,但三部兵马一路马不停蹄南下,抵达郑州城下也是累得人仰马翻。
不过,东路军都元帅、镇东宗王旭鲁翰却无半点体恤之念,不仅令降附军即刻投入紧急攻城战事之中,马不停蹄不得一刻休息,还限定他们十天之内攻陷郑州城。
倘若提前陷城,每提前一日,便许将卒进入郑州后大掠一日。
倘若过了十日之限未能陷城,则每日都挑选攻城最为不利的一千人马,从主将到兵卒悉数斩于城下,一个不留。
当然,并不是说十天期限之内,对那些攻城不利的人马,就不处罚的。
这已是正式进攻郑州的第四日,岳海楼坐在马鞍之上,眯眼看着他所部负责进攻的北城墙,守军抵抗意志,要比他想象中略强一些。
过去三天双方在北城上下激烈战斗,攻城伤亡要更惨重一些,但郑州的北城守军也就四千余众,累积有六七百人死伤,已经可以说得上相当惨重了。
不过,北城守军还没有崩溃的迹象,北城还是被守军握在掌控之下。
新的一天,攻势即便展开,三支千人分别左右中三部,在北城墙前铺阵开来。
还有百余昨日被认定为攻城不利的将卒,这时候被五花大绑捆于阵前,就见勒马停于阵前的监军、百户阔剔勒面貌粗犷,年纪不大,脸颊却长满浓须的络腮胡子,却见他举起马鞭,然后奋力的挥下,一起低沉的号角声中,行刑的刽子手们举起锋利的大刀纷纷砍下,百余颗人头很快就滚落一地,血液在冰地上肆意流淌。
岳海楼任是自诩心硬的枭雄人物,看到这一幕也禁不住心里微微一悸。
好在过去三天他主要驱使强攻郑州北城的,还是从应州、朔州、大同等地收降的伐燕军溃卒,他意图倚为腹心的应州汉军没有急于出动,这部分人马在抵达郑州后,三天时间里还是得到一定程度的休整。
不过,岳海楼也不希望拖延下去,今天最终将应州汉军派了出来。
倘若叫曹师利、萧干其部率先攻入郑州城,夺城功落入别人囊中是其次,最关键的还是怕被旭鲁翰认为他们攻城拖延、不肯出力,最终即便不受罚,却只能乖乖的站在城外看着别人进城烧杀掳掠,他也没有办法对下面的将卒交待。
岳海楼心里清楚,如此苛刻的压榨将卒,除了将帅心志足够坚定、统御力足够强之外,也需要在战后放纵将卒劫掠作为弥补,才有可能消弥心中滋生的怨恨,下一次才能不计伤亡的再次投入恶战之中。
“今日能否攻入城中?”
摩黎忽在十数扈随的簇拥下,驰马进入岳海楼军中,看着城下簇拥着数十架云梯正作最后准备的兵卒,看向岳海楼问道。
西路军还在二皇子镇南宗王兀鲁烈及副都元帅木赤等人的统领下,将太原城团团围困住,摩黎忽乃是西路军南下兵马的总监军。
不过,在抵达郑州后,他们都要接受东路军都元帅、三皇子镇东王旭鲁翰的统辖。
西路军主力这次留在北面,没有南下,虽说二皇子镇南宗王兀鲁烈心里完全不以为意,认为伐越之战不可能一蹴而就,但南下后看到河东、河北以及越京附近的城池,就算没有都望风而降,真正有抵抗力的就没有几座,摩黎忽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摩黎忽心里不是担忧别的,而是担忧南朝兵马太弱、太不经打。
倘若南朝被镇东宗王府辖下的东路军直接打灭了国,镇南宗王府一系岂非被镇王宗王府一系衬托得黯然无光?
因此,摩黎忽也只能期待岳海楼、曹师雄、萧干等部能有好的表现。
“勉力为之!”岳海楼心里也急,但在摩黎忽面前,却表现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然说道。
“若有需要,可使阔剔勒率部上城,”论心计老辣,摩黎忽当然不是岳海楼的对手,心直口快的说道,“他虽然监军,却非可以躲在后面不出战的,岳千户也莫要惯坏了他,叫他手里的刀刃生锈!”
萧干、曹师利、岳海楼三部兵马,萧干所部人马最众,曹师利所部人马战斗力最强,但岳海楼对南朝诸事都非常熟稔。摩黎忽他的监军帐,要跟着作为主力的萧干所部共进退,但他本人更希望跟在岳海楼身边,从而了解到有关南朝更多令他感兴趣的细枝末节。
担忧岳海楼还是有所顾忌,摩黎忽挥手示意阔惕勒驰马过来,亲自吩咐他道:“今日你亲自率部上城,岳千户所部南下接连恶战,伤亡不轻,我们赤扈男儿不能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