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儿告诉她,刘氏激动坏了,大公子不在府里,她便将杭若带在身边,言辞间和蔼亲昵,杭若目前只是一个能近身伺候郑煜堂的婢女,在刘氏眼中俨然成了儿媳一般。
善儿试探道,她们是不是也该见见这个杭若姑娘?
郑芸菡托腮沉思,半晌摇摇头。
当务之急,还是先挡住安阴公主的攻势,她隐隐觉得这个安阴像是攒着什么大招,虎视眈眈,纵然刘氏将杭若捧上天,安阴真看准了大哥,十个杭若都没用。
郑芸菡的担心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就在定下安阴来操办义卖之事后,她当即又上表,希望能多添一个得力的副手,盛武帝让她自己挑选,她毫不客气的选中郑煜堂。
好在,无论郑煜堂每日忙到多晚,一定会回到府中,再没有夜不归宿,也没有传出他与安阴公主有什么的流言,不过他只要回来了,杭若必定在房内伺候。
因是为灾民而设的义卖,朝中六品以上文武官员皆要入席,但因身份有别,也分不同的场次,忠烈侯府自然在列,且是参加最后的压轴场。
所以,他们须得拿出此次义卖的物件儿。
郑芸菡略一思索,让人将之前入库的极品紫檀木拿出来。
刘氏一听,当即急了:“这可怎么使得,这……这不是怀章王赠予的么……”
其实,刘氏早就盯上了这紫檀木,小心翼翼磨了忠烈侯好几日,他终于允了给岳母家即将成亲的兄弟打一套家什,撑一撑新房的场面。
郑芸菡漾着甜甜的笑,“这分明是兄长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怎么就是王爷赠予的了?说起来,这木料该入兄长私库,只是当日情况特殊,才入了府库。母亲是觉得哪里不妥?或是等兄长回来我们再一并商议?”
刘氏老大不愿意,嗫嚅着忍下来,脸色很不好看。毕竟她的亲女儿毁木一事还没过去,对着这极品紫檀木,她们母女半点立场都没有。
最后,侯府仍是定了极品紫檀木,不仅如此,郑煜堂房中的杭若姑娘亲自领着人,将府中库房的紫檀木尽数转入大公子的私库,自府册中抹掉。
刘氏气的咬牙切齿,一时不知该怎么跟母家兄弟交代,只能暗骂杭若。
郑芸菡得知此事,对这个杭若姑娘倒是有点另眼相看——她的心总归是向着大哥,而非向着主母。
宫宴之日如期而至。
善儿为她选了一身雪青及胸长襦裙,六幅布帛压出细细的褶纹,行如波动,月白绣花窄袖上襦作底,绾一个小巧的三环髻,环髻上点缀拇指盖大的赤金小花钗;自环髻两侧底部起,延伸出一条赤金细长叶枝条,蜿蜒曲折的爬上垫的两鬓,细长链接莲叶坠的耳环衬出脖颈白皙纤长,外罩一件藕色穿金丝的广袖袍,堪堪一身清贵静美。
走出院门,杭若竟在外候着。
杭若向她行礼:“郎君命奴传话,还望姑娘赴宴之时,携奴一并前往。”
郑芸菡颇感意外,郑煜堂因被安阴钦点作副手,人已在宫中,可奴仆不得入席,皆是在外头候着,大哥让她带着杭若,离不得一般,然夜风寒凉,叫杭若在外等着,又不像是个体贴之举。
她虽觉得奇怪,终归含笑点头,允她跟上。
去时乘马车,只能到第一道宫门,剩下的需徒步而入。因场次安排,压轴场都是皇亲贵胄,压轴场开始之前,御花园设有宴席茶座,供诸人小憩等候。
因是晚宴,宫灯格外别致明亮,郑芸菡刚入园,陡然飘过来好几双目光。
若在白日,重色华裙自是比清浅之色更夺目,然夜里的宫灯映衬下,她这身浅色衣裙反倒自带亮眼夺目之效。
一个人影窜过来,郑芸菡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你今日真好看!”池晗双对着她前看后看,哼哼道:“我们菡菡随意装扮,都胜过那些比费尽心思的千万倍。”
郑芸菡起先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待她随刘氏及其他同行女眷去拜谒皇后与她身侧的安阴公主时,才明白过来。
安阴今日穿的,就是那日的赫赤金十二幅长裙,华贵艳丽,端坐上方,竟连一旁盛装的皇后都显得暗淡不少。
郑芸菡暗想,难不成她今日要穿着这裙子站出去给人喊价?
座上,安阴一眼现了人群中的郑芸菡,她并未多看她片刻,只是眼神投去时,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傲然与挑衅,仿佛在说——本公主只要想穿,就一定能穿,你且看看今日谁敢置喙半句?
郑芸菡垂下头,是个不愿招惹是非的意思。
安阴越得意——今日的势头在哪一方,一目了然。
拜完,便是上交各府所出的义卖之物了。
义卖之物以各府的名义奉出,自是不需那些主外的男人们操心,皆是女眷一一上交报出低价。
刘氏心里梗着,懒得操这个心,嘱咐了郑芸菡去处理,便去寻其他夫人说话了。
郑芸菡央了几个宫人带着紫檀木往递交处走去,好友晗双追了上来,一看到她奉出的是紫檀木,顿时心领神会的同她挤眼贼笑。
“郑姑娘。”一个声音叫住她。
郑芸菡心里叹息,还是来了。
安阴携着几个婢女,过来视察。
她本就是总揽大局之人,哪里有她都不稀奇。
扫了一眼侯府所奉之物,安阴挑眉:“紫檀木?”
郑芸菡撇去了那日做小伏低的诚惶诚恐,淡定一笑:“曹府宴席上,公主曾说一直想购得一块极品紫檀木,然公主体恤,并不愿侯府大动干戈,我便做主在今日将它拿出来义卖,公主若真的喜欢,此次便是个好机会。”
安阴正要说话,陡然瞧见郑芸菡背后相伴而来的商怡珺和舒清桐,媚眼之中划过一丝看戏般的冷笑,朱唇轻启,吐出句意味深长的话来:“的确……是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