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女儿受罚的账,后有母家兄弟成亲礼的账,刘氏难得没有在郑芸菡面前扮演慈母的样子,说话语气略重。
她也不怕,左右侯爷原话如此,她只是转述。
郑芸菡今日难逃侯爷一顿责罚。
郑芸菡对刘氏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想着安阴与大哥独处会生什么可怕的事情,随意应和一声就走了。
郑芸慧瞪着她的背影,不服道:“就是该叫父亲看看她这个样子,目无尊长,娘,你也让父亲罚她去跪祠堂!”
刘氏没好气道:“这种话,不许在你父亲面前明说。”
……
郑芸菡回了嘉柔居,让善儿去前厅伺候过的下人那里打听情况。
不多时善儿回来,向她简单的说了说情况。
安阴登门的确是冲着郑煜堂来的。义卖之事是她钦点郑煜堂作副手,辛苦好些日子不说,还出了些小意外牵连他,所以登门时带了不少礼,给刘氏这位主母备的尤其丰厚。
难怪刚才刘氏满面春风。
后头就有些要命了。
刚坐没多久,安阴便说起了那些紫檀木,又遗憾义卖会上碍于皇叔在场,没能抓住机会,刘氏得了好处,对这位安阴公主好感倍增,当即表明,那紫檀木其实是大郎的东西,都在他院中。
她因杭若搅和,自己拿不到紫檀木去给母家兄弟,也存了心不想便宜其他人,安阴公主送了这么多礼,她固然收的开心,却也知道礼尚往来的道理,眼下正好让大郎用紫檀木给填上。
安阴公主听了极高兴,一双眉眼不做声的盯着郑煜堂,又因刘氏几番暗示,郑煜堂终于邀了安阴去院中小座。
郑芸菡听得邪火直冒,恨不能将刘氏套个麻袋打一顿;同时又顿觉无力——这紫檀木还是杭若亲自带人收入大哥私库的,她当时还觉得这姑娘向着大哥,做事有分寸,如今这样,还不如送给刘氏去贴母家兄弟,也省的安阴钻了空子接近大哥!
安阴在郑煜堂的书房转了一圈,有奴仆来送茶。
安阴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模样清丽的女人素手添茶,短短一个动作,眉眼含笑的与郑煜堂对了好几眼。
郑煜堂竟给了回应,见她斟茶时,还柔声提醒她当心。
安阴眼神轻动,慢慢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杭若细声道了句“公主慢用”,恭敬退下。
郑煜堂是看着她出去的。
安阴撇嘴一笑,忽然伸手拉开披风的系绳,一阵悉率响动,当郑煜堂转过头来时,她已然将披风随手丢在一旁,露出了里头的风景。
早春时节,早晚皆凉。安阴外头罩着的披风厚实暖和,里头竟穿的无比清凉。
粉绸缎绣花,塑出丰腴的圆,藕白薄纱层层叠加,玉臂纤腰若隐若现,纯金打的富贵珠链坠一颗鸽血红的宝石,越衬的肌肤欺霜赛雪,莹润光泽。
郑煜堂将她上下一扫,嘴角扬起玩味的笑意,下一刻,竟不带一丝留恋移开目光,抬手递她一盏茶。
安阴目光一亮,眼底兴奋更浓。
他并未慌张闪躲,也并无猥琐痴缠之态,他通透又明白,聪明有野心。
不似那些空有相貌却顽固不化的傻书生,稍作挑逗,便面红耳赤的奉出公理大义,又或是甘拜裙下,做尽折辱男儿颜面之事。
眼前的男人是个宝藏,也是个挑战。
她微微倾身,一条手臂搭在矮桌上,另一条手臂单手支颌,双肩微耸沟壑更深,朱唇勾出媚笑:“今日天朗气清,窝在房中吃茶闲聊未免无趣,不知本公主有没有这个面子,邀郑大人一同出游?”
她似想到什么,补充道:“就你我,谁也不带。”
……
该来的躲不掉,饶是郑芸菡已做足了准备,听到大哥要与安阴公主出游的消息时,仍是没忍住噗出一口茶水,慌乱道:“他、他们要出游?去哪里,去多久?谁同行?”
善儿愁苦摇头:“安阴公主直接将大公子带走了,但是去哪里……就不知道了。”
“是去北郊护通河游船。”柔柔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杭若捧着一件刚刚做好的披风站在那里,笑着向她请安。
“听说姑娘吹不得风,一吹风就染风寒,如今春日正好,姑娘难免要与好友出游,杭若便自作主张为姑娘缝了一件轻便多用的披风,姑娘要不要试试?”
真儿如临大敌的盯着她:“不必了,姑娘披风多得是,各色各式都不重样……”
“那就多谢姑娘了。”在真儿诧异的眼神中,郑芸菡接受了杭若的好意。
杭若从容入内,亲手帮她试穿。
郑芸菡作出闲聊的样子:“大哥与公主当真去游船了?与公主同行得好生伺候,何以将你留下?”
杭若嗓音温润,语气带笑,没有半点愤懑:“公主金枝玉叶,许是觉得奴粗手笨脚,无需伺候在侧。奴在府中闲着也是闲着,便来姑娘处叨扰了。”
杭若正在为她整理衣领,手忽然被按住。
她轻轻抬眼,只见眼前少女面若桃花,明媚飞扬:“他们不带你玩,我带你去玩!”
杭若不着痕迹的打量她,眉眼笑开:“好。”
……
同是春日明媚,镇远将军府的少女闺院却静的针落可闻。
舒清桐自美人榻上坐起,口中轻动,将剔干净果肉的果核吐了出来,似乎带着脾气,果核迸射砸在地上,还往前跳了几步。
“真盯上郑煜堂了?眼光不错嘛。”她冷笑着低语两句,忽然觉得嘴里的果肉都不甜了,只剩酸,酸的腮帮子一缩一缩的。
他的暗卫面面相觑,轻咳一声:“姑娘,那我们……”
舒清桐豁然起身,转身进房:“更衣,出门。”
话音刚落,家奴来报——怀章王登门拜访。
舒清桐差点被门槛绊倒,她扶着门边,心里一阵恼火。
他又来干什么!探讨经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