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贺隐约猜到了一些,却不敢相信:“你要去观场?”
读书人谦虚说考试是“观场”,意思就是自己肯定考不中,纯粹去观摩场地,长长见识。如果失败了,那么就是真的“观场”;万一中了,那就是谦逊之辞。
这话只能自谦,用来说人,岂不是说人家水平太差,不中乃属正常,中了却是侥幸。
徐元佐没有理会来自父亲的深深恶意,只是微微颌:“郑老父母说我可以试试。”
“郑老父母?”徐贺一愣:“你见了知县老爷?”
“哥!你见到了知县老爷?知县老爷可是进士么!”徐良佐闻言也凑了过来,满脸地兴奋。
“戆大,我大明的知县当然都是进士。”徐元佐轻轻在弟弟后脑轻拍一记,又道:“当日郑老爷与徐大公子游园,将我唤去问了些话,看样子是要提携我的。”
徐贺连声叫徐元佐将当日的事细细说来,边听边啧啧称羡,口中只道:“你小子好命,如此肯定是能取了的。”
徐元佐看出了父亲的羡慕,乃至于带着嫉妒,不由深感无力。
“也还得好好用功才行。”徐元佐顿了顿:“所以儿子想明日就回夏圩去。”
徐贺突然被触动了心弦,回忆起自己当年读书时候的情形。那时候他还不曾背上败家子的名头,整日里读书写字,过得虽然平淡,但是体面而悠闲。过了县试之后,对科举之路平白多了一份遐思,以为闯三关,中两榜乃是命中注定的事。
那时候还迎娶了沈家女,也是名动一方的大美人。
当真是:人间好事皆归子,日下清名不愧儒。
如今美人已经在锅灶边消磨得村中蠢妇一般,而自己却成了人嫌狗弃的浪荡子。若不是这个半孝不孝的儿子,今年给祖宗的猪头恐怕都买不起了。
徐贺又看了看自己的长子,好像苗条了些,想来他在外人面前风光,回过身还是得努力做事的。谁能不把汗水流在暗处,就轻而易举地成事呢?
一念及此,徐贺对徐元佐的忤逆倒也释然了许多。乡中多少农家,儿子还敢跟老子动手呢。礼不下庶人,如今家业已经破落到这等地步,还去挑儿子的礼作甚?只要能把银子收回来就好。
“好,你去好好读书也好。”徐贺道:“你这差事一个月多少银子?听说你拿了东家二两奖金被你全都散了出去?你倒是奢遮了,这么大笔的银子竟不拿回家!”
徐元佐早就知道这种事会传遍朱里,根本没有打算解释,道:“是有这么回事。”
徐贺等了等,见徐元佐竟然就此转身走开了,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心中冒起一股鬼火,猛然大声喝道:“这家里谁做主!”
徐元佐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地转到屋后去看水了。
只有面对微波粼粼的河面,他才能静静呆,在脑中勾勒出自己的商业帝国雏形,规划自己的职业道路。而这,正是他纾解内心痛苦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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