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经大师笑着起身相迎,“老檀越,别来无恙。”
钱老夫人与他寒暄两句,便将颜筝拉到身前,“这是韩王府的姑娘,到妙莲师太那持诵清修的,还请主持看老婆子三分薄面上,派个师父亲送过去,这孩子素有佛缘,妙莲师太一定会喜欢的。”
明经大师看了颜筝两眼,连连点头赞叹,“这位女施主面相极好,是个有福缘的。”
他对着隔厢唤了一声,“玄真,你亲自领着这位女施主去见你妙莲师叔。”
厢房的门被拉开,进来一个三十不到的青年僧人,他对着明经大师行了一礼,便请了颜筝要将她送去显慈庵。
颜筝见到那玄真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只是她想不起来,到底曾在哪里见过这人。
按说,她前世可从未离开过皇城,哪里有机会见过北地的僧人?便是在护国寺,她也只见过主持圆琛大师,其他的师父不会有接近她的机会。
可她还是觉得这个玄真十分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几回。
但这会却没有让她恣意回想前世的时间,也不是追究玄真和尚眼熟不眼熟的时机。
她晓得钱老夫人并不是当真要带她与明经大师一起参佛,不过只是求这一份体面,便忙谢过了住持和老夫人,深深一福之后,便跟在玄真身后,在院门口与盏儿会合后,一道往后山走去。
从禅院到显慈庵倒并不算远,只走了小半刻钟便就到了,那玄真亲自将颜筝交托给了妙莲,这才离开。
有了广莲寺住持座弟子的交托,妙莲师太果然客气了许多,亲自领了颜筝去了一座空阔安静的禅院,说道,“姑娘既是为侧妃持诵祈福,倒也不必每日去前殿与比丘尼们一道做早晚功课。”
她推开主厅,笑着说道,“此处设有小佛堂,姑娘可在禅院里持诵。”
颜筝心想,倘若不必与那些比丘尼们打交道,倒更多了几分自由,这是好事。
她又见这所禅院屋宇颇多,想着这样不必与盏儿挤在一室,行事便越加便利得宜,等她熟悉了庵堂的环境,再查探好下山的路线,便可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里了。
她心里存了希望,脸上的笑容便越明媚,深深地对着妙莲师太鞠了一躬,“有劳师太了。”
许是这大礼足够谦恭,令妙莲师太心里有一种满足感,她越慈和,笑着说道,“姑娘若是有事,便唤无尘,她就住隔壁的禅院。”
她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颜筝心情愉悦地进了自己的屋子,见盏儿也拿着包袱跟了进来,不由皱了皱眉说道,“我方才在山门口摔了一跤,弄脏了裙子,我想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开始为侧妃祈福。”
这是逐客的意思。
盏儿却道,“姑娘腿脚不便,来时周嬷嬷叮嘱过我,要多帮扶着姑娘一些,是以,我想,不若我便与姑娘同住一屋,也好就近照看姑娘。”
竟是打定了主意,要与颜筝同住。
颜筝不由冷笑了起来,“原来周嬷嬷叮嘱过盏儿姑娘要多帮扶我这腿脚不便之人,看来在山门之前,我倒是错怪周嬷嬷了,我还以为是我素日哪里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得罪了她老人家,她才借着这机会让盏儿姑娘来折磨我的呢。”
她双目微寒,“这一路之上,盏儿姑娘既不曾帮扶过我,这会想来我也不再需要,这禅院里空屋那么多,你随意找一间住下吧,我这里用不起你。”
盏儿倒不曾料到颜筝说话竟然如此毫不留情面,但她原本心里就怀着恶意而来,倒也管不得这些,便索性将包袱的衣裳一件件地往衣橱里头挂,一副誓不离开的模样。
颜筝嗤笑一声,便将自己的包袱取了,拄着木拐踱步去了隔壁的屋子,也不理会盏儿,将门重重栓上。
盏儿在外头叫了半天也叩不开门,反倒将隔壁禅院的比丘尼引了来,她恐是自觉理亏,便也乖觉地回了屋。
屋外头虽然清静了,但颜筝心里却起了警觉。
她心想着,倘若只是寻常的祈福,这盏儿何苦非要贴身跟着自己,连宿都要宿在一屋?莫不是司徒侧妃早就疑心她要跑路,是以让这盏儿跟着监视她?
可她要借此离开的念头,连碧落都还瞒在鼓里,司徒侧妃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晓?
但不管司徒侧妃打的是什么主意,颜筝都已看清,盏儿如同血蛭一般紧咬着她,一刻不停地监视她,无时不刻地想要为难她,有这样一个热盯着,她的逃脱之路绝不会轻松。
她想到自己前世不论做何事都是顺风顺水,可自来到永德十三年后,却如同蛟龙被捆锁,凡事都束手束脚施展不开,仔细想来,这三月竟没有一件做得顺利的事,不由悲从心来。
胡思乱想间,颜筝脑海中猛然一个激灵,她想起了那玄真和尚到底像谁……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