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筝猛然惊觉,今日已经是二月初八了,离姜皇后的生日只剩下区区八日。
她心内惶恐,万般思量着阿云此刻对她说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他难道是在告诫自己,姜皇后生辰那日,便是韩王举事之时?
按照前世的情形来看,韩王早在皇城内外都安排了眼线,城外也蛰伏了大批的兵马,所以一旦韩王与永帝彻底撕破脸,一场打仗难以避免。与前世不同的是,这次,韩王或许还将有其他三藩的助力,四位藩王的兵力拧成一团,永帝和景王或许不再有胜算。
那么,她该怎么办呢?
是要乖乖地听父亲和阿云的话,缩在后.宫深处,一直等到景王和韩王拼出个你死我活,等到万事尘埃落定之后,再出来看看究竟哪一方获胜了?
不,不能的。
一面是她前世依赖的舅舅,一面是她今生最爱的男人,任何一方她都不愿意他们有事。可景王和韩王一系之间,不可能两全,这是早已注定好的命运。
韩王若是败了,则他必定要死,否则,谁能保证韩王一系的余孽不卷土重来?
韩王若是胜了,则永帝必死,不论是景王还是宁王,甚至后.宫里这些娘娘们也大多难逃死路。要不然,难免也会各种打着“勤王”“复辟”口号的人借着景王或者宁王的旗号造反。夏朝虽然繁荣,但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战争的疮痍。
颜筝想要做最后一次努力,她想要说服阿云离开韩王,唯独这样,她才能不必在景王和他之间做出抉择。
可千言万语才刚开口,元湛却用手指抵在她唇上,低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经离开太远,早就不能回头。”
他笑笑,“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有事的。”
这一次……
颜筝心头大震,“你……”
元湛的笑容真的非常迷人,像是有将人的心魂都摄入的魔力,“司徒锦没有跟你说吗?他已经向我投诚。”
颜筝大惊失色,差点就要绷不住往后跌去,她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司徒锦都告诉你了吗?全部?”
元湛的目光一深,笑容却越浓了,“他说的事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我都信了呢。他说原本韩王的举事必定会败,但因为一些变数,韩王的命运生了一些偏差。所以这一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对自己有信心,筝筝,你呢?”
他往前逼了一步,将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块,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喘息,“你对我有信心吗?”
颜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答,“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若是按着前世的轨迹,韩王这回的结局可谓惨烈,可时空的沙漠因为有了她和司徒锦两颗不安分的沙子,也许即将掀起一场漫天黑沙,等到狂杀过后,世间的格局早已改变。
四藩的聚集,本来就是一个关键的节点。
没有想到的是,司徒锦居然直接向韩王投了诚,那就意味着,未来已经被扭转。那可是司徒锦啊,天赋异禀的少年天才,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既有才思,又有谋略,身子里裹着一具超前三十多年的灵魂,不只有远见,还有前瞻性,甚至,他还懂得最奇妙的道法,几乎无所不能。
更让颜筝胆颤心惊的是,她不知道司徒锦究竟对阿云说了多少秘密,是一些,还是全部?
如果他连自己的事也告诉了阿云的话,那她不知道阿云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地看待自己,他将以何种样的心情看待自己?对自己的感情又会产生何种样的变化?毕竟,她这具青春美貌的皮囊之内,裹着的是并不年轻的颜皇后的灵魂。二十五岁的颜皇后,是个不被丈夫信任宠爱的女人,是个失败的妻子,是个不称职的母亲,是没有尽到孝道的女儿,甚至她还是令整个家族覆灭的罪魁祸。
这样的她,懦弱的她……
远处再一次传来安雅公主“筝筝”的叫唤,这一次,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
颜筝从元湛的怀中挣脱开来,垂着头都不敢多看他一眼,便往院落外面落荒而逃。
也幸亏她跑得快,才刚出院门,就看到安雅公主焦急的小脸,“筝筝你跑哪里去了!”
颜筝回头,看到小院的门开着,里面那抹俊美无敌的身影却不知往何处去了,知道他定是已经离开,那如同小鹿乱撞般的心情反而倒冷静了下来。
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道,“刚才如厕之后许是迷了路,不知道怎得与你走散了,我就在这儿瞎逛了好一会儿,刚才听到这院子里有动静,疑心是你在里面,便推门去找,居然是小猫子,见有人就跑了。哎,还好听见你喊我,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绕多久。”
这解释其实是有些勉强的,但安雅公主却对颜筝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