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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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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贺野斤,十足十的无耻小人,不是王猛说他还有用,特别派人加以保护,别说高官厚禄,人头早被愤怒的西域胡取走。

“他是勇者,理应受到勇者的待遇!”

氐人将官越过马车,只留给贺野斤一个背影。嘴里没有明说,态度却十分明确:如你这样的鬼蜮之辈,不配在此指手画脚!

贺野斤满脸涨红,羞愤不已。

贺野氏面带冷嘲,抹去嘴角的鲜血,哑声道:“贺野斤,我早说过,你不会有好下场!背叛族人,你必定不得好死!”

“闭嘴!”

贺野斤恼羞成怒,狠狠将她推到车下。

贺野氏咬住嘴唇,任凭肩膀被撞碎,双手牢牢护住腰腹。

可惜,在落地的刹那,腹部仍传来一阵绞痛。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湿意,贺野氏咬碎下唇,手指蘸血,在额前画出一个诡异的符号。

“贺野斤,我不求转生,只求生生世世变作厉鬼,吞吃你的血肉,撕碎你的灵魂!”

出最后一句诅-咒,贺野氏气绝身亡,双目圆整,身-下-长裙被鲜血染成暗红。

贺野斤跌倒在车辕上,刹那间面无人色。

战场中,秦玒用力挑飞一个氐人,眼见要冲出包围,忽有冷风自身后袭来。

秦玒闪避不及,刀锋过处,半条手臂跌落在地。伤口处血如泉涌,眨眼之间,半身被鲜血染红。

“为何?”

秦玒忍住剧痛,不可置信的看向偷袭之人。

方才并肩作战,现下竟举刀相向!

“为何?”幢主冷笑道,“当初我父兄被羌贼所害,为报仇,我才投身秦氏坞堡!”

“这些年来,我为坞堡冲锋陷阵,不顾性命的阵前拼杀,堡主早知我与羌贼的仇恨,就该助我报仇!结果呢?为了称王,他竟招揽羌胡!”

“昔日的敌人,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秦王麾下的仆兵!”

“何等可笑!”

“秦氏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本该是秦玚的人头,如今换成你,虽说只是个庶子,一样能让王出丞相满意!”

说话间,幢主再次举刀,就要取秦玒性命。

噍——

一声鹰鸣忽自头顶响起。

氐人不觉端地,幢主却是心头一凛。

噍——

鹰鸣声再起,巨大的金雕自天空直扑而下,锋利的脚爪对准幢主,有力的双翼带起冷风,一击之后,立即振翅飞起。

“啊!我的眼睛!”

幢主大声惨叫,双手捂在眼前,浓稠的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溢出。

噍——

伴着鸣叫声,两颗破碎的眼球被丢到地上,正好砸在幢主马前。

秦玒失血过多,意识已经变得模糊。见到这一幕,仍是咧开嘴角,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好!”

天空中,金雕和黑鹰盘旋高鸣,避开氐人的箭矢,抓住时机就会俯冲而下,用利爪和尖喙起致命的攻击。

五六个氐人相继中招,或是捂住双眼,或是按住耳朵,不断的惨叫哀嚎。

一阵奔雷声骤然响起。

循声望去,氐人俱是一惊。

黑色的骑兵仿如洪流,正自地平线出席卷而来。距离百步远,骑兵变换队形,横托长刀,猛然冲-进了包围圈。

刀戈声骤起,刀锋划开皮甲,斩断长矛,惨叫声不绝于耳。

氐人措手不及,一个照面就留下几十具尸体。

“阿兄!”

秦玸和秦玦分别率领一队骑兵,拼命杀开血路,踩着氐人的尸冲到秦玒面前。

两人带来的骑兵足有一千,虽少于敌人数量,但气势更盛,杀意更重。见到倒在血泊中的同袍,秦氏仆兵赤-红双眼,疯般冲向敌人,犹如狂的狼群。

秦玒失去半条手臂,只能用双腿-夹-紧-马腹,单手按住伤口,强撑着没有落马。

氐人慑于他的气势,一时竟不敢上前。

直到秦玸和秦玦杀到跟前,秦玒才放心倒下,身体伏在马背上,很快失去意识。

“阿兄!”

三人都是刘媵所生,因年岁相差不大,幼时感情最好。

今见秦玒失去半臂,浑身染血,生死不知,秦玦和秦玸悲愤交加,心知不能耽搁,立即一人护住兄长,一人打出唿哨。

秦氏仆兵攻势更加凌厉,千人合成一队,左冲右突之下,将氐人杀得丢盔弃甲,狼奔豕突,互相踩踏。甚至有人为了活命,砍杀跑在前面的同袍。

氐人再凶悍,终究是血肉之躯。

一人转身逃跑,很容易带走十人乃至百人。

氐人将领砍杀两个逃兵,半点没有用处,眼见兵败如山倒,实在无可挽回,只能狠狠咬牙,下令撤退。

事实上,没有这道命令,氐人也无心再战。

秦玸和秦玦没有失去理智,见多数氐人跑远,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整合队伍,留下五百人清理战场,掩埋战死的仆兵和部曲,提防氐人去而复返,余下尽数返回豫州。

贺野氏的尸身被仔细收敛,就地进行安葬,立起一块墓碑。

至于贺野斤,早被氐人丢下,却命大的没死,仅是断了一条腿,被仆兵五花大绑,捆上马背。

“这人还不能死。”拦住要砍人的秦玦,秦玸低声道,“他能投靠王猛,想必知道得不少。将他送回西河,交给阿父处置。”

秦玦冷哼一声,收刀还鞘。终究是怒气难消,狠狠给了贺野斤两鞭子。

鞭子落下,皮开肉绽,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贺野斤嘴被堵住,想叫都叫不出声音。

秦玒面如金纸,气息微弱,胸口的起伏几不可见。

秦玸和秦玦来得匆忙,没有备下武车,只能用贺野斤乘坐的马车。为秦玒简单包扎,用过伤药,勉强止住血。想要进一步治疗,还要再寻医者。

“幸亏四兄来信。”

秦玦抓起秦玒的长-枪,看到已成血色的枪-杆,眼圈阵阵涩。

“不是阿兄在盱眙见到西域胡,得知沙州的消息,怕是阿父还被蒙在鼓里。”

秦玸没说话,担忧的看着马车上的秦玒,走了一段路,干脆弃马登车,每隔一段距离就要探出手指,确认他是否还有气息。

见状,秦玦忍住鼻根酸涩,撕开两条绢布,用手指蘸着血水写成短信。随后打了一声唿哨,将绢布绑在金雕和黑鹰腿上。

“阿金回西河。”抚过金雕背羽,秦玦指了指北方。然后转向黑鹰,手指向南地,“阿影去给四兄送信。”

两只猛禽先后振翅飞起,在半空盘旋一周,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飞去。

金雕的速度很快,在秦玦和秦玸寻找医者时,已经抵达秦氏坞堡。

看到金雕腿上的血书,秦策勃然大怒。

消息传到后宅,几名新来的美人表面哀伤,暗中拍手称快,更有看笑话之意。

许久未曾怒的刘夫人终于亮出刀锋,不问口供也不查人证,直接将人拿下,先抽一顿鞭子,全部关在惩治罪-奴的陋室。

美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不过两日便生不如死。

背后家族知晓此事,照样不敢触刘夫人的霉头。更责怪她们不懂事,分不清轻重缓急。

“脚跟都没站稳,就不知天高地厚,犯下蠢事,死了干净!”

死了不打紧,大可以再送。还能提前说清楚,至少要有点眼色,不要自己找死,顺带把全家也往死路上赶。

秦玒的生母是刘媵,和刘夫人是亲姐妹,身份不同寻常庶子。加上秦氏兄弟的感情素来好,高兴秦玒活不久,不是自己找死又是什么?

再者说,害秦玒的是氐人和叛徒!

这个时候幸灾乐祸,究竟有没有脑子?

清理干净后宅,刘夫人派忠奴赶往豫州。

刘媵希望能够同行。

“我想亲自照顾阿嵘。”

刘夫人叹息一声,起身行到刘媵跟前,将她揽入怀中。纤细的手指梳过刘媵的,就像幼时一样。

“想去就去吧,夫主那里有我。”

“恩。”

刘媵合上双眼,依偎在刘夫人怀中,轻声道:“阿姊,我要王猛和苻坚的人头。他日夫主攻陷长安,我要用氐人的头筑成京观,偿还我子今日之痛!”

刘夫人没应声,只是抬起头,双目直视站在门边的秦策。

“夫主以为如何?”

秦策背对阳光,俯视陪伴自己半生的两个女人,郑重给出承诺。

“好。”

刘夫人拍了拍刘媵,后者擦去眼角的泪,正身面向秦策,伏跪在地,双手合于头前,颤声道:“妾还有一请。”

“可言。”

“据悉贺野斤已被擒获。”刘媵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待他没用了,妾要亲手执刀,活剐了他!”

“可。”

“谢夫主。”

刘媵再行拜礼,鬓垂落,瞬息遮住眉眼,只露出饱满的双唇,未涂胭脂,仍鲜红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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