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大胆放手。”王忆赶忙上去拉开他。
刚才那话确实没点卵用只会让人心生反感,这点他清楚,但他也不好意思看着大家伙在埋怨而老教授在尴尬。
溜子一伙的人也要出来,不过他们想推搡大胆,结果天涯岛其他民兵还有李家兄弟一起上前瞪着他们,他们毫不犹豫的又退回了人群里。
王忆把大胆拉开,给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笑道:“这跟觉悟高低没关系,就是那句话,咱们来都来了,想走是走不了吧?”
“所以咱只有好好表现,在公社领导面前立个功,以后让领导帮咱向政府争取点好处这么一条路走,否则呢?跟领导耍横、跟同志们打退堂鼓?那咱们不是白来一趟吗?”
“不光耽误了家里的活,还上了公社的黑名单,这样是不是得不偿失?”
吃过王忆包子的金老二立马说道:“没错,王老师这人有文化,他说的对,咱都已经来了,还抱怨干什么?干活换功劳吧。”
正在忙着加固机动船的石干事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回事?刚才吵吵什么?”
众人看向王忆。
王忆笑道:“没事,我给同志们做个简单的思想动员,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的挑战!”
石干事说道:“没事最好,今天把大家叫来是县里武装部领导、公社领导们的意思,要靠大家伙来齐心协力帮助咱县里头保住这座灯塔,所以大家伙吃点力。”
“事情生的比较突然,这场台风烈度又挺厉害,咱公社没做好准备只有把你们叫过来,因为你们就是咱们公社最有本事的一群爷们了。”
“你们放心,只要把这灯塔保住了那我会向县里领导给你们请功,我石大寿言而有信,绝不会糊弄你们!”
听到他这么说,本来面色不太好的民兵们终于振奋了一些。
石大寿安排了几个人去固定机动船,然后看向不远处几个人中的中山装老人问道:“易专家你过来给安排一下,看看怎么安排我们民兵同志的工作合适。”
易专家走过来和气的笑道:“各位民兵同志、各位小同志,从年纪上来说我是你们的叔伯辈儿了,所以后面咱们打起交道来我难免会偶尔端起架子让你们不舒服。”
“到时候希望你们能多理解我这个老同志,老同志不像你们年轻同志一样思想活泛,做事说话可能比较僵化,可能在不经意间就倚老卖老了,希望你们理解。”
“然后今天你们是来帮我的忙了,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打扰到你们的休息和正常工作安排了,希望你们能多多理解一下,等这个台风天过去以后我请同志们吃顿饭喝顿酒,行不行?”
他话说的好听又许下承诺招待一场酒菜,民兵们的精神更振奋了,纷纷精神抖擞的吆喝起来:“好!”
“真的假的?”
“那你是老师你言而有信啊!”
易专家笑道:“对,我会言而有信的,我都这个年纪了我还能不要脸的去欺骗你们这些孩子?是不是?”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等台风来了咱们可得卖力的护住这座灯塔,可不能让它有所闪失呀。要是谁不卖力,那别怪我言而无信不请他吃肉喝酒。”
石大章一看民兵们没了抵制工作的心思,便积极的拍着胸膛说:“教授你放心行了,我们外岛的同志最实在了,肯定都卖力的给你干活,不过我们要干什么活?”
易专家凝重的说道:“干的是力气活,要变成一个个钉子钉在地上,把这座灯塔给钉住了!”
“什么意思?”李岩松问道。
易专家招招手:“走,你们跟我一起上去看看,咱们看着灯塔来说话。”
他们顺着山路走上山顶。
山顶前端用红砖修了一圈围墙。
这地方正好在大鹏岛最顶上,就像是它戴了一顶血红色王冠一样。
围墙里面是高高的灯塔和一面旗杆,此时正有一面国旗在风中猎猎抖动。
看到这面红旗,石大章问道:“强伯,待会就要下大雨了,你怎么不降下这面旗?”
强伯悠悠的说:“按照政府的规定,我的工作和国旗都要跟着太阳走,太阳升起来了,嗯,我就要起床去升国旗、打扫卫生、擦灯。太阳落下去了,嗯,我就要降国旗,打开灯塔。”
“现在”
“现在哪有太阳?”石大章打断他的话。
强伯正色说道:“我不管有没有太阳,国旗队在都承天门广场上升降国旗管有没有太阳吗?他们只管时辰,该是太阳升起的时辰就得升旗,该是太阳落山的时辰就得降旗”
“你把你这个破逼烂吊的地方跟承天门广场比啊?”石大章又打断了他的话,跟一堆民兵一起哄笑起来。
强伯脸色有些涨红了,说道:“我没比,我就是向国旗班的榜样学习!你们这些后生,屁都不懂瞎咧咧!”
“这地方天天有船去沪都,里面有多少是外国船知道不?我升起五星红旗就是要提醒他们,他们已经进入咱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域了,做事要讲中国的法律和规矩,不准乱来!”
大胆听到这话顿时鼓掌。
王忆领着天涯岛的民兵队跟着鼓掌。
李岩松兄弟、金老二等人也跟着鼓掌,这样民兵队便隐隐有点分成两派的意思。
易专家感叹道:“宋国强老同志这是位卑未敢忘忧国啊,他的所作所为无愧他的名字,国强,国家富强!”
他看向民兵们严肃的说道:“同志们呀,你们看这座灯塔的样式应该明白,这不是咱中国灯塔的建筑风格,是的,它是西洋人侵略咱们国家后在岛上建起的灯塔。”
“清末国之不国、民无宁日,欧风美雨晚来急啊,他们从海上靠坚船利炮打开了咱们国门,然后从海上不断增兵侵略咱们国家、掠夺了咱们国家的财富后从海上回到他们国家。”
“为了维护航路安全,他们在咱外岛建起了许多灯塔,所以宋国强老同志在这里的任务是很重的,你们以为他守卫的是一座灯塔吗?”
“不!是咱们渔家人和社会各界企业船舶的平安,是咱们国家面向外宾的庄严!”
这次是石大寿带头鼓掌,所有人纷纷鼓掌。
老同志的言很有七十年代的味道。
但很有道理。
山顶围墙中间是大门,门上有通红凸出的五角星,两侧墙壁用绿色油漆刷了两句标语:以岛为家、长期守岛。
宋国强去打开门领他们进去,巍峨高大的主灯塔出现在他们面前。
灯塔座北朝南,由灯塔、水井、附属房组成,它是外岛最重要的灯塔之一,使用的灯光大功率之下非常强,每60秒钟交换光1次,射程能达到22海里!
“在这里甚至能照进县里的码头,你们夜里船只进出港口,有时候就是我给你们打的灯光。”宋国强骄傲的说道。
石大章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易专家指着塔基说道:“这里前些天刚被拆掉,导致台风之下塔身可能不太稳定,所以我需要大家伙有序的分成两个队每队分成三个组,然后在塔顶上均匀的绑上三根缆绳,三个组各拽住一条缆绳。”
“如果台风过于猛烈吹动了灯塔摇晃了,那就需要你们来力稳住它,不过不能下死力气,你们需要配合着力,灯塔向那边摇晃那另一边就要力将它拽住。”
“这样一组疲惫另一组就要顶上,两组轮换!”
一个沉默寡言的汉子摇摇头,说:“两个队伍不够,三个队伍,需要设置一个预备队。”
“三条绳子也不够,绑六条绳子,三个组拽住三条绳子来保持三角站位力,要是三角力不够用,那就得需要预备队从另外三条绳子下手协助力,这样才保险!”
易专家和领着的两个人聊了聊,又跟石干事聊了几句。
王忆听见石干事说:“这位同志叫丁得水,是多宝岛民兵小队的队长,曾经在主力部队服役过、当过军官,因伤复员后选择回家当渔民。”
易专家说道:“那他的建议很有参考性,确实比我考虑的要全面。”
他领着民兵们看了看这座灯塔。
灯塔的根基本来是一层层厚实的砖头,以水泥浇灌。
但是主体却是木质机构。
灯塔底部很粗,毕竟它有十好几米的高度,就跟城里居民区设置的水塔一样,里面有一层梯子,旋转着通往塔顶。
易专家介绍说:“外岛的灯塔多数跟外国人有关,是西洋人入侵沪都后留下的海上航标。”
“那时候外岛没有砖瓦厂和水泥厂,而岛屿上常见的石头无法搭建灯塔,于是上世纪西洋人只能就地取材用木头做灯塔。”
“建国之后灯塔主权收归国有,咱们国家就做了修缮和加固,可是同志们都知道早年间咱们国家经济落后、一穷二白,所以修缮工作比较简单。”
“现在改革开放了,外岛海域的航路拥有了更重大的作用,国家准备拨款讲所有灯塔做个大修”
“嗨,这灯塔都是洋人的东西?那不能,我们外岛早就有灯塔了。”石大章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易专家笑呵呵的说:“对,灯塔在咱们中国拥有悠久的历史。大唐时期就以佛塔的形式展了灯塔,而且这灯塔隔着咱们位置不远。”
他指向沪都方向说:“那边有个叫朱家角公社的地方,它那里有一座茅塔,正是咱们最早的人造航标。”
又有人说道:“茅塔我去看来,三十来米,就在湖心岛那边,有塔院、亭台楼阁、水井之类的,那到了夜间可亮堂,有些船都在那里停下喝茶”
石干事举起一面旗子试了试风力,凝重道:“不说废话了,先都去塔房里挤一挤,分一下组,我看台风外围要侵袭过来了。”
就在此时,天上突然一道闪光、突兀的一声雷霆轰鸣。
几乎是瞬间众人感觉到雨水滴落在身上。
石干事急赶慢赶的把他们带到大鹏岛是有道理的。
台风开始威了。
现在风势挺大的但还没有很大,倒是雨势很厉害,瓢泼大雨凶猛泼洒!
海上顿时更是黑暗。
石大寿和易专家协商了几句,然后把民兵们分成了三个队,分别是一队、二队和预备队。
每个队有个队长,一队队长是石大章,二队队长是王忆,预备队队长是丁得水。
分好队之后各队长又分组,三个组,这简单,按照民兵小队来分组就行。
在他们安排声中,外面风雨急骤。
王忆把背包先存放进屋子角落里,紧急穿上了雨衣——马上就要奋战了。
不过有这雨衣保护人在风雨里会好受的多。
他买是两截式雨衣,有衣服有裤子,工艺上属于黑色双层款,带网格内衬,号称是暴雨级防水,能连续挡24小时的风吹雨打。
而且它的兜帽是双帽檐的,一个帽檐往前一个透明帽檐是落下可以护在脸上的,这样能挡风挡雨甚至可以用来挡空气中的传染病病毒。
他们生产队的民兵都穿上了这雨衣,然后很快就知道了它的妙处。
王东峰欢喜的伸出袖子去试了试说:“这雨衣好啊”
王忆赶紧捅了他一下给他使眼色,低声对民兵们说:“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别显摆!”
这会其他人都在穿雨衣,少数几个人还是穿蓑衣,这样便有嘴贱的去笑话人家。
然后差点打起来
屋子里面闹哄哄,外面则是轰隆隆。
王忆透过窗户往外看,狂风大作、暴雨如瀑。
台风带来的强降雨是突如其来的。
仿佛是老天爷怒,一把凿穿了天河、撕开了天幕,天河水汹涌灌下。
浓密的雨幕几乎将天海之间衔接起来,狂风咆哮,树木扭动、拼命摇摆。
雨水浇灌,敲在屋顶上出沉闷的声音,有些雨水被风卷起来敲在玻璃上,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一样。
很惊人!
大片雨水从屋顶落下、顺着山石流淌,七扭八拐、扭扭曲曲的泼洒入海洋。
王忆定睛看向旁边的灯塔,看见灯塔上有粗大的缆绳随风飞舞,像狂蟒之灾。
然后他懵了:“我草,缆绳没有固定吗?你们往外看、快往外看,绳子被吹起来了!”
易专家和石干事都冲出门口看去,跟着也懵了。
绳子光绑在了塔顶上,忘记固定下端了!
石干事着急的说道:“不行,大的要来了,得赶紧把绳子拉下来。”
“石大章,出去拽下来!”
这次轮到石大章懵逼了:“啊?我、不是,我怎么把它们拉下来?这被风吹起来十多米啊!”
王忆看到屋子里有渔网,大声说:“好办,从灯塔内部上去收回缆绳,在渔网里绑上石头再绑到缆绳上,这样扔下来就能把绳子另一端给压住。”
石大寿怒视了石大章一眼。
不争气!
事态紧急,他对王忆说道:“王老师,你领你们二队几个人负责这件事,我来看看风势!”
王忆说道:“大胆,带人走!三个上去收缆绳,其他的赶紧找石头!”
看灯塔的老人宋国强说:“山上石头多的很,大的小的都有,走,我领你们去搬几块。”
这事情好办,从灯塔内部收回绳子将绳子另一端绑住兜着石头的渔网扔下去就行了。
狂风吹的缆绳在空中晃悠,但不能带着石头飞起来。
大胆从灯塔出来后满脸担忧的对王忆说:“这灯塔不行了,里面不少木头烂成豆腐渣了,你可别上去,踩在旋转木梯上嘎吱嘎吱响,真吓人,今天风可别是昨天在小鬼子那里的九级大风,要不然这灯塔真守不住。”
他甩了甩衣袖又欣喜的笑了起来:“王老师,你给我们的这雨衣是真好,这么大风、这么大雨,我身上没怎么湿。”
相比之下其他生产队的民兵所穿的雨衣就不太行了,防雨性能不错但它是一体式的,跟对襟开的长袍子一样,大风吹过衣襟顿时倒卷了,他们一出门裤子已经湿透了。
这时候没人顾得上湿透了,风势越来越大了,没了地基保护的灯塔有轻微的摇曳。
易专家注意到这点赶紧下令,于是石大寿喊道:“来,一队出去,拉起绳子,根据天气广播上说,台风在咱外岛顶多停留一个今天,晚上开始它就会通过翁洲市区转移到内陆,那样咱就安稳了!”
“同志们顶起来,今天一定要顶住!”
石大章也喊道:“同志们,跟我上!领袖同志说的好,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我领着你们去找乐——咳咳咳!”
风力再次变大,带起一口雨水灌入他嘴里,呛的他连连咳嗽。
看着石大章领着一群民兵莽上去,拉起绳子均匀的使力开始拖拽。
王忆忍不住摇头。
现在影响到外岛的还只是台风边缘,风力大但没有夸张的大,不至于这么早就力,这样只会浪费力气。
灯塔在这里历经百年风雨,不至于这点风力就扛不住,现在会摇曳是它的木质骨架的构造所造成的。
旁边也有人摇头。
是丁得水。
丁得水对石大寿说:“石干事你跟石队长说一声,不用急着力,现在的风不要紧,要不是灯塔的水泥底座被破坏了它不会摇晃的,现在问题不大。”
王忆补充道:“对,反而是一队的同志们力拖拽会伤害木质底座。”
他又问易专家:“组织上不是需要我们民兵能把它给稳定住,只是需要我们帮它去对抗台风,是吧?”
易专家大声说:“对,石干事,王队长和丁队长说的很对,你上去跟一队的同志说一声,不着急使劲,留着劲头待会用!”
石大寿尴尬。
便顶风出去绕圈吆喝了几声,让民兵们不用着急力去拽绳子。
易专家也顶风进入了灯塔,等他回来后有些忧心忡忡,说道:“灯塔旧有木质底座被损毁的挺厉害,王队长、丁队长你们跟我进去看看,我跟你们说一下待会队伍里的人手配置方位该怎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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