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仲尧回下河村帮忙春耕,吴氏恨他扫了她的面子,又念着那个被夺去的包裹里不知是什么宝贝,只气得肝疼胃疼心口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跟岳仲尧说。
只恨不得连饭都没煮他的份。
岳仲尧倒也硬气,拎着几件旧衣就往乔明瑾处去了。
如今他也知道他这个娘子还有几分是顾着他们女儿的。
只要话没说死,他倒也不惧。
反正瑾娘总不会撵了他的。
乔明瑾果然对他抱着旧衣偷摸到厢房没说二话。
这愣货于是便天黑在乔明瑾家吃饭睡觉,天未亮便起身往岳家地里忙活。
这日,天刚蒙蒙亮,就摸着回了岳家。
也不跟人打招呼,扛了农具拉了牛车,挑了秧苗担子就往地里走。
老岳头也早早起了,岳仲尧出门后,也默默跟着后头。
如今另两个儿子已娶了亲了,有妻有儿女,他在窗外唤过一遍,他们没起,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总不好冲进去掀了儿子的被子,强拉他们下地。
好在还有一个三儿。
老岳头老怀甚慰。
若是这三儿在家,哪里要他这般辛苦?
没准父子俩联手开荒,那荒地如今都开了多少亩了。地再贫瘠,一年一亩地还产不了一两石粮吗?
还用得着抢儿子带给媳妇孙女的包裹?
还不是穷闹的?
老岳头佝偻着身子,手背在后头,盯着前方儿子牵着牛绳的高大背影,暗自叹气。
如今他四兄妹,三妹如今也是当了祖母的人了,日子过得还不错。
而他大哥虽说只有一个儿子,不过侄子如今已在镇子开了两间铺子了。虽然不在村子里住,不过也是经常回来看望双亲的。
他大哥偶尔也会和大嫂到镇上看儿子儿媳,并几个孙子孙女。侄儿长兴如今生了两个儿子,听说都已送到私塾去了,书还读得好得很。他大哥每次都在他面前夸耀。
而他四弟虽说儿子比他少生了一个,不过四弟媳吕氏掌家有方,两个儿子又孝顺,两个儿媳更是把他们夫妻当成自个亲爹娘一样。
一家子妯娌和睦,夫妻恩爱,家里也没见闹什么事,一家子和乐得很。
哪里像他们家。
各自算着各自的算盘。生怕别人做得少了,自己做得多了。
哎。老岳头长长叹了一声,倍感无力。
岳仲尧走在老岳头的前面,没听到老岳头高一声低一声的哀叹。
只想着这两日瑾娘对他的态度。
他厚着脸皮,是在瑾娘家里住下了,女儿每夜也跟他挤一个被窝里,这让他又高兴又欣喜。
瑾娘做饭的时候,也会给他多做一份。看他这两日在地里起早贪黑的,那饭食做得也极有油水,都是大肉,骨头汤,菜也是他爱吃的。
瑾娘对他虽冷淡,但好在还念着夫妻情份。让他吃得住得都异常满足。
虽然瑾娘也没跟他多说几句话,但能让他在母女俩的周围他就满足了。
只是他娘吴氏不知从哪里知道他要请几位同袍到云家村乔家帮衬岳父母做几天农活,这两日闹得更是不待见他。
除了没备他的饭菜,还日日遣他,要他去请几个同袍来下河村帮忙。
他娘是从哪里得知的?
那天他只说给了瑾娘一个人听。
岳仲尧一个人埋头苦思,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莫不是让隔壁虎子到城里给几位同袍捎信,取消他们往云家村的消息走漏了?
一定是这样的。
岳仲尧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他家就几亩地,家里劳力又多,三个兄弟,两个兄弟媳妇,爹娘加上妹妹,八个劳力,十来亩地,哪里还需要人帮衬?
而岳父家就岳母一个人,所以他才想着紧着把家里的活计做完,再带了人去帮衬的。
哪知就被他娘听到了。
岳仲尧也低低叹了一声。
如今他娘自他拒绝把同袍请回来之后,已是拒绝下地了。说是他既已说了家里不缺人,那她也不必下地的。
两个兄弟媳妇本就不是勤快之人,也争着在家里要煮饭。
一直到近午才齐齐拎着饭食过来,然后待他们父子吃完,又会抢着收碗回家,半下午将将日落才猫进田里,装模做样忙上一小会,又等着跟他们父子一同回家。
旁人见了还以为两个人在地里忙活了一整天。
而二哥和四弟虽然也跟着下地,但实在不是干活的料。来得晚不说,动作还一点都不麻利,干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往岸上喝喝水歇歇脚。
岳仲尧忍不住叹气连连。
都指着他呢。
这日父子俩仍是晨露未散就往田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