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等死啊。”刘东西猛拽了我一把。拔腿就朝后跑。
地面如同融化的『奶』油缓缓塌陷。我们沿着水潭快速跑着。身后的岩浆侵入水潭。发出剧烈的蒸发声。
那个老僧站在道路尽头。剧烈奔跑中看不清表情。
我沒有多想。跑到近前的时候伸手推了他一把。
“快走。”
这一下竟然沒有推动。老僧站的稳稳当当。缓缓道:“夏居士不必惊慌。请随我來。”
我心说你是活了一千多年早就够本了。我们还年轻。怎么就不惊惶。
这话当然沒有说出來。老僧转身就走。我们收住脚跟上。
身后的岩浆还在缓缓吞噬着这座饱经摧残的千年古刹。也许不该说是岩浆。这种东西比之岩浆温度恐怕要高上几十倍。但是这东西同样流速缓慢。刚才一通奔跑。我们已经逃出了热力范围。
老僧缓缓转过大殿。走上那条直贯全寺的大路。卢岩已经在路上等候。环视我们一圈似乎是确定了下人数就转身和老僧并肩而行。
无数盲僧人从禅房中出來站在道旁。我们经过的时候纷纷躬身而礼。
“他们不走吗。”我问道。那岩浆喷发的规模看起來不小。搞不好这里会完全毁掉。
那老僧沒有停止脚步。微微侧头道:“不过是一具皮囊。付诸口腹还是天地。有什么区别。”
我愣了一下。说不出话來。转眼去看那些盲僧人。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面上都显出一种安详喜乐的表情。就连那眼中的银钉。也不再那么可怕。
重重的诵经声响起。声音清亮悦耳。这里面沒有那种高亢低哑的鬼叫。也不再有对黑暗的描述的忏悔。一种如同新生的感觉油然而生。如涅槃的欢鸣。
浓重的烟雾聚在头顶。如同滚滚黑云。在无数盲僧人的礼赞声中。我们沿着道路一路上行。一直走到了那个洞口。
寺中开始有火光升起。大殿方向已经塌陷。我们看着这惊人的一幕。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我突然想起了大殿中的那锅肉汤。心中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那锅肉汤就此淹沒在大殿之中。对整个世界的秩序是一次破坏。
“哎。那锅肉汤怎么办。”我伸头问了老僧一句。
“哦。”那老僧转过头來。有些诧异又有些有趣地看我。“的确可惜……你去取來。”
我摇了摇头。这个回答是我不能接受的。而且这个回答也是太不着调了。
“四安。重点不在那锅肉汤上。他们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卢岩又指了指街上的盲僧人。“他们也是。”
我沒有完全听懂。照我自己的理解。那肉汤被毁意味着延续的中断。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意义。但是终归是件不好的事情。就算所有的圆都被毁灭也无法弥补或者解决。
大殿轰然倒塌。最顶上的浓烟中也开始冒出火苗。我知道支撑着整个空间的原木结构已经开始燃烧。这里的毁灭只在转瞬之间。
僧人的礼赞声愈加高亢。而熔岩也已经沿着街巷向周围扩散。将这些僧人淹沒在其中。
面对身边的变故。沒有僧人移动一步。他们只是站着。唱着。任由炽烈的『液』体将他们融化。
顶上不断有燃烧的原木掉落下來。屋舍和僧人一个个融化。我已经不忍再看。悄悄转过头去。
这么多僧人不知为了什么一直在这地下的佛寺中修行。甚至不惜自废双目。献出身体來供奉那些被禁灭的佛像。我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是感到痛苦还是欣悦。但是至少。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还不走。”刘东西问了一句。
“走。”卢岩应了一声。转身钻进了洞里的浓烟之中。
我们跟着他钻进去。沿着烟的走向很快就找到了出口。
整座山都在燃烧。一直到对面刘东西掉落坑道的断崖都在从地下朝外冒着滚滚白烟。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已经塌陷。空气中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道。混杂着山石泥土被加热的腥气。
我们迅速下山。谁也沒有多说话。看到那块写着格迦寺的崭新牌子时。我又感到了莫大的荒谬。而那老僧只是抬眼看了一眼。沒有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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