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梓安也是委员会的成员之一,和萧梦鸿同行而出。
萧梦鸿原本以为会是个简短会议,没想到开了差不多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唯恐顾簪缨和顾诗华等的心焦,来到礼堂楼外的阶梯前,便停下脚步,对着薛梓安道:“薛先生,我回去后会尽快提交一份详细的工程土方和造价成本核算报告上去。我先走了。”
“需要我送你吗?”薛梓安问道。
“不必了,”萧梦鸿笑道,“我和家人同来,她们恐怕在等我了。我去校门口和她们汇合就是。”说完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往校门口去。
薛梓安停在台阶上,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
萧梦鸿快到校门口那座雕像前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又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扭头,见是十来个青年学生。仿佛一直在等她的样子。
“萧师姐!”
青年学生们有男有女,停下来围住了萧梦鸿,纷纷和她打着招呼,看起来似乎和萧德音以前认识。
“师姐!许久没见到你了,我们新明文学社的学生成员们对你一直很关心。知道你今天要来这里和洋人开阐述会,就由我们代表大家赶了过来看你!”
一个看起来像是带头的二十出头的男学生说道。
新明文学社是北平很有名气的一个文学社团,成员除了各大学里的学生,还有当代有名的一些作家文人,经常固定举办文学沙龙活动。萧德音就是新明文学社的成员之一。
萧梦鸿明白了。便停下了脚步。
“谢谢你们用心了。”她微笑。
“师姐!你太厉害了!以前只知道你写的一手好文章,没想到你竟然还精通建筑学!师姐,你就是我们当代妇女之杰出代表!”
一个戴了副眼镜的微胖女生注视着萧梦鸿,语气和顾诗华一模一样。
萧梦鸿因为心里记挂着顾家姐妹,见这群学生找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事,便笑道:“谢谢你们大家来这里旁听。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萧师姐!你变了!”
侧旁另个短女生忽然道,“我们之前都知道,你和你的丈夫顾长钧之间没有感情,顾家就是禁锢了你自由进步的囚牢!为了摆脱这桩不幸的包办婚姻,你曾以自己的柔弱之力奋起反击!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但是现在,我们却听说你已经妥协了!师姐,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我们将不得不为你感到悲哀,并且深深的失望。”
萧梦鸿错愕住。
围着萧梦鸿的其余学生们也沉默了下来。
“萧师姐,我们今天过来,其实是想帮助你的。”
那个男学生道:“我们在出一期关于当代女性如何挣脱家庭禁锢、追求个人自由的专题期刊。师姐,之前你一直表现的勇敢而坚决。如果你是因为压力过大,最后不得不选择妥协的话,我们愿意做你的后盾!我们可以动舆论,给顾家施加压力!”
“对,对!”
“我们支持你!”
“师姐,你不能就这样放弃追求自由的权利!这是天赋之人权!任何人也不能被剥夺!”
学生们脸上重新露出激动之色,纷纷七嘴八舌地表示赞同。
萧梦鸿终于明白了过来,有点哭笑不得,见十几双年轻又充满期待的目光纷纷投向自己,只好说道:“谢谢你们,但是我不需要了。”
“师姐!”
刚才那个最先开口质疑萧梦鸿的女生面露激动之色:“你真的不用怕!相信面对舆论压力,他们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你的正当要求!”
“师姐,如果是你的丈夫对你施加了压力或者任何的威胁,请你不用惧怕,告诉我们。顾家人再位高权重,也要*制!我们会为你据理力争,抗争到底!”
……
“可以走了没?”
青年学生们正激动着的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侧旁忽然传来一个男人冷冰冰的声音。
萧梦鸿抬眼,见顾长钧就站在十几步外的那座雕像旁。
学生们纷纷扭头,见这个突然出声打断了自己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浑身散着阴森森的味道,慢慢安静了下来。
顾长钧开始朝这边走来。
萧梦鸿感到有点尴尬。站在那里没动。
顾长钧到了近前,伸手一把抓住了萧梦鸿的手,带着她掉头就走。
萧梦鸿十分惊讶,一时没反应过来,几乎是被他拽着离开的。
“请问这位先生,你是谁?”
那个带头的男学生按捺不住,追了几步问。
顾长钧置若罔闻,带着萧梦鸿继续朝前大步朝前。
“先生!你不能这样……”
顾长钧忽然停下了脚步。萧梦鸿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了他身上。
“我就是她的丈夫顾长钧。”
顾长钧转过头。
“天赋人权,但什么人给了你们这种权利,竟然敢这样公然鼓动挑唆家庭分裂?”
学生们惊呆住。
那个男学生脸涨得通红,最后勉强道:“顾长官,据我们所知,萧师姐自己是想挣脱婚姻桎梏的……”
“她是我太太,她想什么,我只会比你们更清楚。”
顾长钧视线冷冷扫过学生们的脸,语调森严,“今天当你们无知初犯,我不和你们多计较。下回若再敢挑唆生事,正如你们刚才所说,这是民国法制社会,我会叫你们知道什么叫滋事罪!”
男学生停了下来。
一片鸦雀无声。
顾长钧不再理会学生们,拽了萧梦鸿继续朝前,出了校门口,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腕。
“车在前面,二姐和五妹等你很久了!”
他的口气很差,说完撇下她自己朝前头那辆汽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