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邵英在隔壁屋里,眉头紧锁。他不放心庭芳一个孩子单独应对,便悄悄跟来,非常时刻可以救场。刘永年所提之事,确实是死穴。庭芳没被找到之前,固然已贞洁尽失,但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徐景昌的一系列表现会让人赞一句情深义重,除了前定国公之流,谁都不敢公然耻笑,万一庭芳以死明志,那耻笑之人就没什么名声可言了。但庭芳被找到了,她还活着,还成了一代名妓,事情就变得无比尴尬。倘或徐景昌立刻翻脸,会有人骂他此前沽名钓誉;不忘初心,就会被人当成笑话。端的是左右为难。
他摸不准徐景昌的心思。现看着好,是因为久别重逢、*。庭芳绝色,哪个男人不心动?然而时间长了,回想起她在青楼的岁月,又有几个男人不膈应?又有几个男人真的能忍所有人的指指点点?妻与妾,是不同的。常规来说,庭芳死了最好。便是现在不舍得,也可过阵子让其“暴毙”而亡。问题在于,秦王妃……
丧父丧夫丧弟又无子的秦王妃,一生所牵挂的无非是母亲与妹妹。一个聪明绝顶、毫无顾忌敢于挑唆亲王造反的女人,是那么好惹的么?休说动手杀了庭芳,但凡徐景昌有一丝对不起庭芳,必然会遭到她疯狂的报复。造反未成,内讧开始,结局不用多说。
作为实际上统揽全局的幕僚,任邵英觉得有些棘手。不能让人知道苏姑娘便是叶庭芳!否则徐景昌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正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却听庭芳一阵轻笑:“刘永年,你当真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被拐?”
刘永年不知为何,心漏跳了一拍。
“便是你没听过我的名字,那叶家四姑娘呢?”庭芳笑道,“你都查到徐景昌头上了,竟是不曾怀疑过一丝半点么?”
刘永年一惊!是了!当初会芳楼买了一批京城拐来的女孩子,都说是佛诞烧香被拐。可到了叶家的份上,拐子根本够不着!余光撇了一眼门板上的飞镖,她还会打架……脑子也很聪明,非常不好骗。
“当朝辅最宠爱的孙女,”庭芳慢悠悠的说着,“秦王妃的亲妹子,理国公的入室弟子,福王伴读的未婚妻。不用托大,只要我愿意,随意在京里横着走。赶上不大得宠的郡主县主,都要避我锋芒。我失踪后,五城兵马指挥司、锦衣卫、甚至连禁军都倾巢出动。”
庭芳站起身,走到刘永年身边,似笑非笑:“你家拐子这么眼瞎?”从古至今的人贩子,都会考虑投入产出比。她再漂亮,也是麻烦。
刘永年眯眼,似抓到了什么。
庭芳不紧不慢的道:“堂堂辅的孙女被拐,理应天下皆知。可是,为何消息竟出不了京城?为何你竟不知?叫我轻易就骗了过去,信我是外室之女?”
“谁,有这样的控制力?”
太子!刘永年脑子转的飞快,庭芳落在会芳楼时,先太子还活着,叶家出了太孙妃,正是烈火烹油。是先太子与现太子之争!可是太子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女孩儿下手?
很快,庭芳给了刘永年答案:“平郡王想以我辱秦王妃。”
饶是刘永年是无耻之徒,也被这个答案给噎了。闻得新太子处事上不得台面,还真是……但刘永年亦不是善茬,况且并不全信庭芳的话,故懒洋洋的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庭芳笑道:“昔日太子为藩王,肆意妄为,无所畏惧;而今他为储君,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你大可以宣扬我的美名,只要你不怕……太子殿下杀了你!”
任邵英几乎拍案!漂亮!好一记借力打力!庭芳就是平郡王的梦魇!沦落的越惨,他罪孽越深。他前头有一个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元配嫡子,照样死的利落;后面一大串弟弟,哪一个底子都比他干净,他会不恐惧?士可杀不可辱,平郡王只怕已悔青了肠子!刘永年真敢胡说八道,恼羞成怒的平郡王会干什么,那真是谁都不知道。
刘永年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神色未变:“你以为,刘家是那么好动的吗?”朝廷式微,会为了件小事来大张旗鼓丫头你太嫩了!
庭芳嗤笑:“谁说要动刘家了?你坏了太子的事,太子只问刘家要人,刘家会如何选?更说的明白点,你要是刘永丰,你怎么做?不过要你的命而已。甚至,不用太子,我姐姐就可跟刘家谈,你要不要试试?”
刘永年脸色一变!别说堂弟,他还有亲弟!如果秦王妃火力集中在他身上,为保长房利益不被二房谋夺,他会变成投名状!皇家要弄死一个人,太简单了!如果再给点好处与刘家,他的下场更是……阴鸷的眼神盯着庭芳,草他娘,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