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奇道:“贵国的贵族,似更喜欢做官。仪宾怎么会行商?”混了几日,霍克对徐景昌改了称呼,以示尊敬。
庭芳眨眨眼:“贵族,总是有比旁人更多任性的资格,不是么?”
霍克郁闷了:“你们的政体真复杂!”
庭芳但笑不语。幅员如此辽阔,又要极力控制行政规模,可不就复杂了么?文臣武将、官员胥吏、乡绅宗族构成了管理体系。外国人一时半会儿弄的明白才怪。霍克已来中国好多年,始终有些摸不清方向。清朝还有几个传教士能混进宫廷,本朝一个都没有,全都不许离开广州,被抓到了直接遣返。所以哪怕霍克汉语说的很不错,但对华夏,尤其是中枢一无所知。跟庭芳套近乎,也有了解更多中央事件的意思。但庭芳目前属于招摇撞骗阶段,怎么可能细说?实在被问了,便开始掉书袋。张嘴一段文言文,别说霍克,徐景昌都听的想死。庭芳看着徐景昌的脸色,不厚道的笑。废除文言文真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天渐渐暗了,霍克不好再打扰,飘然而去。洋人的水手吃的极随便,不像他们那样讲究。两边不同的风俗,只得相互迁就。庭芳倒还好,全球经济一体化洗礼过的人,面包掰开,肉块一夹就是一顿。其余的人死活吃不惯面包,全都选择啃馒头。
周巡检嫌弃的看着面包,不明白庭芳为什么能吃的下。庭芳笑嘻嘻的道:“你们真不会吃,刚出炉的好吃,他们几日才烤一回,待到明日后日,就硬的跟石头一般,我再不吃的。”
徐景昌原就只吃主食,零嘴儿一概不碰的。被逆天的面包刺激的不轻,唯有感叹庭芳食谱之杂:“你有不吃的东西吗?前儿还看着鱼流口水,跟霍克说叫他们去扶桑弄芥末,直接生切了吃。”
庭芳撇嘴:“宋朝大伙儿就吃鱼生了,偏你挑嘴。”
钱良功打了个寒颤:“生的怎么吃?”
庭芳道:“我是怀着孩子,不然今儿就吃给你们看。唉换话题!我快馋死了!你们还招我。”
豆子叹道:“郡主连红薯都吃,我看着鱼比红薯精贵多了,吃也不稀奇。”
豆青却道:“我瞧他们学郡主夹肉吃唉!”
庭芳笑道:“那群土包子,居然连三明治都没见过!也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来的船队。”
周巡检摆摆手:“果然是犄角旮旯里来的,我昨儿看见他们菜叶子生吃!”
庭芳默默道:沙拉还挺好吃的。
钱良功啃完馒头,就问徐景昌:“仪宾把船摸透了?”
徐景昌摇头:“没那么简单,不过比着实物,倒比看图纸容易。主要是他们的船上装的炮不简单。”
庭芳道:“海上不可轻忽。就如咱们所想,海船入天津港,距离京城可就近了。洋人自是看的出来。京城那地界儿,真不适合做都城。往北一马平川,往南离海太近。”
钱良功笑道:“郡主将来还想迁都不成?”
庭芳道:“那不归我管。但若继续使京城,地下排水系统该建起来了。如今京城里头甜水井越稀缺,百姓为饮水苦之久也。那样大的工程,重新盖一个只怕还快些。”
古时没有系统的城市规划,除了逆天的古罗马,任何一个都城时间长了都脏乱不堪。华夏文明还算好的,至少有用人畜粪便沤肥的传统,产生过不少掏粪巨富。但京城总是容易聚集人口,当人口的数量超过周边农田消耗的数量,清末的京城脏乱差的恐怖景象就难免了。然而迁都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天大的事,她们将来能做的,大概也只有修缮一下排水与引水系统,别的真不归他们管。
那都是将来的事,现几个人都只是闲聊。说话间随性的大夫替庭芳诊了一回脉,没什么问题,各自就去睡了。盖伦船的航速约为十公里每小时,则从东湖到长江口岸一千二百里,加上路上各种耽搁补给,也不过将近五天就能抵达。
然而当他们抵达长江口岸时,菲尔德船长却停止了航行。庭芳站在甲板上远眺,分明看见滚滚长江夹着大量泥沙汹涌奔向大海!
钱良功看着眼前情景,脸色大变:“不好!上游洪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