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航站楼呼吸了一下日本的空气,幸村看着太阳笑了下,突然就感觉到一道强光刺入了自己的眼睑,让眼睛有些酸痛。闭着缓和了一下,幸村却现自己眼前只有黑暗,然后感受到自己和地面接触之后的冰凉……
还有同学的尖叫。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陈澈立刻扔下两个箱子,直接拍了切原的头:“赤也,去航站楼找护士,随便找个柜台!真田,打120,说我们在哪里。”
陈澈直接把两个围上去的女生给拉开,蹲下来直接往自己好友的脸上拍了一下,然后解开了他两颗扣子,似乎看到他睁开眼睛之后陈澈立刻开口:“笑一笑!今天天气好么?立刻把手举起来!”
幸村似乎无力地笑了下,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陈澈听着真田焦急的声音,直接往里面插了一句:“不是中风,患者在前段时间出现手无力现象……跌倒过两次。”
跌倒的两次一次在长城一次在故宫。陈澈不知道到底哪一次是因为幸村突然无力而跌掉的,但是说出来总归没错。这个时候切原也拉着两个白大褂过来了,几个同学也拦住了路人,给幸村一些新鲜空气。
“没关系,可以挪动。叫救护车了么?”
“马上到。”
“小姑娘做法很好。”一个白大褂匆匆夸了一下陈澈之后立刻着手把幸村仰天躺着,然后略掰开了他的嘴巴。陈澈看着白大褂用着听诊器的样子也不管真田在一百年叫着救护车,再次拿出电话给陈亚楠的单位座机拨了过去。
“喂,您好,这里是……”
“我找幸村俊树伯伯,他的儿子幸村精市刚下飞机晕倒在航站楼出口,我是陈澈,陈亚楠的女儿。”
“啊?好,是!”接线员立刻转接给了幸村俊树,陈澈努力转述完之后听到真田口中的“土谷综合医院”之后把医院名字说出来挂了电话,然后就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
看着几个训练有素的医生把幸村抬上担架,陈澈本来想往前走两步却脚一扭摔在了地上,看的旁边的几个女生惊叫一声,立刻把她给扶了起来。
“我没事。”陈澈只感觉自己的嘴唇在不断地颤抖,手脚完全没有力气,整个人可以说是靠在了几个女生的身上。带队老师本想要上车,但是却丢不下学生,看到陈澈的样子咬了牙,直接把陈澈和真田两个送上了车。
“你们两个一个是刚才打电话的一个是刚才急救的,跟着去!我带着学生先回立海大,会和你们家长联系的!”
陈澈整个人瘫坐在救护车的一个角落,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刚才的那些貌似沉稳的急救已经爆出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现在坐下来陈澈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别紧张,我先问下你们多久没吃东西了?”护士小姐安抚了一下两个人,很是温和地询问,话语中也带着一点缓和的态度。
“幸村的话,上飞机的时候只喝了点水,基本没吃东西。”真田考虑了一下很是认真地回答,陈澈顺带插了句嘴:“航班两个半小时,三个多小时没吃了。”
“嗯好的我知道了。三个小时尚未进食,藤田医生,可以通知医院准备全麻了。小姑娘很有勇气,小伙子也很好。多亏了你们两个,是朋友么?”
“好友。”
“最好的友人。”陈澈喘了两口气,感觉自己手里面的力气恢复了一些,然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和自己搭话的护士小姐示意了一下:“能用么?”
“最好我来联系。”护士很是礼貌地开口。陈澈点了点头,她一直有幸村俊树的电话号码,毕竟是来日本见到的第一个日本人。解锁之后陈澈和护士小姐示意了一下:“这是精市的爸爸。”
“好的我知道了。你一开始有通知么?”
“我妈和我说过,上班世界是不能打她手机的。”陈澈深吸了两口气:“所以我打给的是他们公司座机。我妈妈和精市爸爸是同事。”
护士小姐点了下头,立刻拨通了幸村俊树的电话号码。陈澈呼出一口气,没有听他们的对话,反而碰了碰真田:“你过去点儿,挤着我了。”
真田看了一眼陈澈,没有往外挪反而低声开口:“你似乎……把这件事情排演过?”
“在国内的时候我就有想过这个最糟糕的可能性了,你能想象精市连我递给他的水都接不住?不过我没想到真的用上,只是让他回日本之后立刻去医院检查,这件事儿我也偷偷告诉俊树伯伯了,没想到刚回来就这样。”陈澈压低了声音回答,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到最后甚至于成了气声:“我现在没力气,你要么挪过去要么就往我这儿再靠一点,我好靠着。”
真田没有说话,依旧坐在那里不动。陈澈笑了一下,她对真田的态度也就那样,并没有特别好也没有特别差。慢慢将头碰上救护车的车壁,她还是第一次坐救护车——虽然她希望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坐上救护车。
陈澈现在不敢往里面看,那里躺着的是她在日本唯一一个承认的友人,也是她到现在为止最好的朋友。
医院很快就到了,陈澈等到车门开了立刻和真田先跳下了救护车。看到医院已经做好了准备,陈澈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而看到幸村俊树和他旁边的幸村由奈子的时候,陈澈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不知道如何和这对夫妻开口,也不知道如何去诉说。等到反应过来,反而是幸村由奈子和陈澈真田鞠了一躬:“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尤其是澈酱,真是太感谢了……”
“不,并没有。”陈澈努力回了一礼,面前这个温柔女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表情虽然悲伤但是也明显有过这样的心理准备。真田看了眼陈澈,虽然他对这个女孩并没有太多好感,但是他承认在对幸村关心的这一方面,绝对是称得上“最好的友人”。
“先进去吧。”幸村俊树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招呼了两个小辈。陈澈找到椅子坐下,她甚至于还看到了“抢救中”三个字。
若是幸村死了,会是什么样的?
陈澈有些难以想象这样的后果,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死亡这件事情……不,考虑过,以前外婆得了癌症的时候自己有想过外婆走了会是什么样的。但是外婆只是癌症早期,而且她一向乐观,痊愈的很好。那精市呢?
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最后和自己说的一句话是不要让自己来拿行李箱,然后给了一个笑容,就倒下了。
若是没有幸村……陈澈还是陈澈,但是绝对不会是能够和人再度说笑的陈澈了。
从下午灿烂的阳光,到夜间的漫天星空,陈澈就这么坐在那边,哪怕陈亚楠来了都纹丝不动。直到那扇门推开,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询问“哪位是家属”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医生下意识地往那道不容忽略的目光看了过去,那种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眼神太过于恐怖,甚至让他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小澈!”
“抱歉……”陈澈垂下目光,嘴里用英文说了一声对不起,听着医生口中一系列的术语,和陈亚楠一起处于懵懂的状态。
她们所涉及的日语不包括这么多医术方面的词汇,最多也就知道个打疫苗和感冒。最后还是幸村俊树帮着翻译了一遍,才让陈澈明白幸村的病叫做“急性神经炎”。
“对手的握力,整个人的免疫系统有影响么?”陈澈用汉语查了一下百度之后抬起头,很是平静地问了医生。医生犹豫了一下,看到那个少年的父母有着同样的疑问,不由得叹了口气。
“免疫系统,没有。”
也就是说……
“运动障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