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羽怔愣的看着自己的双腿,就这一晃眼之间,天色突然阴了下来。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一时间电闪雷鸣,刺眼的雷电划破天际,仿佛要将天空撕出一个口子。
倾盆大雨瞬间砸下,温白羽被雨水浇的一个激灵,再抬头的时候,万俟景侯的背影已经不见了。
温白羽顿时急了,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四周是山坡,根本没有避雨的地方,温白羽不敢站在原地,就顶着雨慢慢往前走。
“沙沙……沙沙……”
走了几步,隐约听见有脚步声,温白羽吓得立刻站住了脚,果然每隔几秒,就见一个黑色衣服的人从草丛里走出来。
那个人长得和万俟景侯一模一样!
只不过温白羽却不敢叫他,因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并不是干净利索的短,而是长,用羽冠束起来。
男人华贵的长袍被淋湿了,也冒着雨在走,他忽然停住了,吓得温白羽一抖,还以为自己被现了。
结果男人却盯着地上看,突然弯下腰来,双手从地上捧起一样东西来。
温白羽定眼一看,竟然是一只雏鸟。
雏鸟通体莹白,羽毛就像上好的白玉,在男人的手掌中微微扑腾了一下,雏鸟的左翅上有淡淡的血迹,似乎是受了伤。
温白羽注意到,这只雏鸟的眼睛竟然像红宝石一样,炸着身上的翅膀,昂着小脖子,用圆溜溜的眸子盯着男人。
男人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袍子撕下一角,轻轻的包扎在雏鸟的左翅上,动作小心翼翼,然后将衣襟打开,把雏鸟抱在自己怀里避雨。
大雨下了很久很久,等雨停了,男人才找了一处树枝,将雏鸟轻轻放在树枝上,笑着拍了拍雏鸟的小脑袋,说:“还能飞么?”
雏鸟自然不会说话,只是用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男人,然后甩了甩羽毛上的水珠,突然展开翅膀,直蹿上天际。
温白羽这时候才现,这只白色的雏鸟,有六条尾巴,竟然是凤凰。
温白羽想到上次在墓中看到的故事,襄王和鸿鹄,如果故事的开端像自己刚刚看到的那样,其实襄王对鸿鹄有恩在先,那么鸿鹄报恩,剔凤骨做匕,也就可以理解了。
温白羽正想着,隐隐约约间又闻到一股异香,幽幽的清香,有点像檀香,又有点像荷香,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味道。
第二次闻到这个香气,温白羽眼前又是一阵黑,脑子里一霎那的眩晕,险些跪在地上。
等温白羽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变了,不再是野外的山坡,而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温白羽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刚才淋了那么大的雨,现在身上竟然没有一点湿意,而且自己的双腿也没有断。
果然是幻觉……
大殿里很安静,温白羽就站在正中间,殿上跪了许多穿着古代官袍的人,一个个跪着,用头扣着地,不敢抬起来,也不敢喘大气儿,好像随时都会有危难降临一样。
很快,大殿的屏风后面转过来一个侍者,说:“王上请白羽先生。”
他说完,温白羽就听见有镣铐的声音,“叮当……叮当……”,很快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从殿外走了进来。
温白羽顿时睁大眼睛,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那走进来的男人,和自己竟然长得一样!
只不过那男人一头长披散着,眸子是红宝石色,他虽然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却一点儿也不像阶下囚,反而透露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白衣男人走进去,绕过屏风,屏风后面是一张床榻,一个男人躺在上面,他闭着眼,脸色苍白,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威严和冷傲。
侍者说:“我王,白羽先生来了。”
襄王睁开眼睛,挥了挥手,侍者就退到了屏风后面。
白衣男人站在榻边,襄王仍然躺着,抬起眼去看他,忽然自嘲的一笑,说:“先生所料果不其然……孤王今年三十而立,却已经到了大限之时……孤之前和你说的事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白衣男人已经淡淡的说:“襄王不必担心……我已经答应了,为你殉葬。”
襄王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已经不再去看白衣男人,说:“先生说……人死之后,真的会有魂魄么?不过就算有魂魄,孤王造业已深,也必定是恶鬼罢了,徒留祸世而已……”
白衣男人没有说话,襄王继续一个人慢慢的说:“在孤王还是王子的时候,孤王决定以后做一个明君,当孤王真正登上王座之后,才忽然感觉,做一个明君有太多的不得已,反倒是做一个暴君更加爽利……幸甚,还来得及,孤……并不想做一个昏君。”
襄王又终于看向白衣男人,眼睛眯了眯,说话似乎已经有些吃力,他说:“我曾经想过多少次,就算弑仙杀神,那又算得什么,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永远……不管是生是死……但是我现在明白了,我这辈子得到的太多了,有的事情,命里始终求不得……”
襄王顿了顿,慢慢伸起手来,苍白的大手抬起,轻轻摩挲着白衣男人的脸颊,笑的有些吃力,说:“我又怎么舍得……让你来给我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