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
三声梆子响,唐无庸立刻抬起眼来。
慕秋兴/奋的说:“来了来了!”
唐六爷先站起来,说:“我之前的话,你们可都记下了?这次我是领队,全都听我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把你们扔在荒郊野岭让你们自生自灭,尤其是那边几个奶娃娃,听到了吗?”
唐名禄立刻凑到温白羽身边,说:“这位小兄弟,没事没事,我爹就是刀子嘴,其实心地很好的,我看你面生啊,第一次搭伙吗?没关系,跟着我走,我能保护你。”
他说着就要去拉温白羽的手,万俟景侯本身现在心情就不好,看见被人搭讪温白羽,那心情就更加阴霾了,招手说:“白羽。”
温白羽也没空里唐名禄,立刻转很就朝着万俟景侯走过去了,唐名禄恨得牙直痒痒。
众人从民房的后门走出去,后门外面就直接通向一个破烂的码头。
他们上了一艘渔船,真的是渔船,非常简陋的样子,船上还有鱼腥味,看起来是打鱼用的,估计平时只在附近打鱼,而到了晚上,就是给这些土夫子提/供便利了。
众人上了渔船,一条船根本装不下他们,果然后面又划来了两条船,因为三/条船在一起目标太大了,所以一会儿要分开走。
他们要从渡过江,对面是一片高山,必须从陡峭的高山上翻过去才行,到了对面,也有人接应他们。
温白羽坐在船上,看着黑茫茫的江面,四周一片昏黄,什么都看不多,船夫撑着船,在刮着风的江面上漂泊着,他们也不能点灯,只能黑/洞/洞的行舟。
船一直在漂泊,漂泊了很长时间,突然出“嘭”的一声,船底撞到了石头,唐六爷立刻站起来,说:“船家,怎么回事?”
那船工说:“没事没事,就快到了,你们看前面。”
温白羽伸着脖子往前看,果然隐隐约约在一团雾气之中看到了一片高山,非常陡峭,约莫一刻之后,船工把船停了下来,就停在高山旁边的浅滩下面,唐六爷让人付了钱,他们就从船上下来了,过不多时,后面的两条小船也来了,众人都走下船来,准备翻越高山。
翻过了这个高山,后面就有马车来接应他们了。
这些全是唐家的人,唐六爷虽然态度看起来非常差,但是手艺是非常好的,怪不得不服唐无庸,虽然头花白了,不过体力也非常好,爬起山来根本不停不喘的,飞快的往上走,如履平地一般。
这里面体力最差的就属唐名禄了,他根本什么正事都不会干,而且一脸肾亏的样子,满脸都是青色的,走路就喘,更别说爬山了,后半路都是让唐六爷的伙计给背上去的。
慕秋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毕竟他是第一次做那种事情,而且唐无庸还不算温柔,他走了一会儿之后,腿不疼呢,后面就有些疼了,感觉又肿起来了。
慕秋脸上都是汗,频频瞥向唐无庸,可是唐无庸完全不知道主动提出来背自己,这让慕秋非常怨念。
最后慕秋实在忍不住了,拽了拽唐无庸的袖子,说:“师父,你背我!”
唐无庸看向慕秋,慕秋立刻说:“我屁/股疼!”
唐无庸:“……”
唐无庸只好把慕秋背起来,众人继续往山上走。
小五已经出生了,温白羽虽然还没有修养,但是毕竟他是男人,而且体力恢复的很快,感觉小五一出来,顿时身/体就轻/松太多了,爬山根本不觉得累。
山很陡峭,到最后就是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众人翻过高山,天已经要蒙蒙亮了。
天灰蒙蒙的时候,终于看到接应他们的马车,好几匹马车,还有装行李的,唐六爷这次的目的地很偏远,要在一个非常远的小村子落脚,还有很远的距离,肯定要坐马车保存体力。
雇的马车并不是道上的人,毕竟这地方很偏远了,又不在襄国里,他们道上的人脉也是到此为止了,只能雇一些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
温白羽他们上了马车,把行李放好,赶车的大汉特别健谈,看见小七笃顿时笑起来,说:“哎呦,这小娃多大了?看起来跟我儿子差不多年纪……说起来,我今天天没亮,还送了一个小娃娃呢,是个美娇/娘带着一个小奶娃,那娃娃生的好小,也真是漂亮。”
温白羽听着那大喊口音极重的唠嗑,心中顿时有些疑问,一个姑娘带着一个小奶娃,竟然天没亮就赶路?而且该是往深山里走?
温白羽连忙打听了一下,大汉倒是回答得上来,大汉笑着说:“咱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就多看了几眼,真是漂亮啊,还有那小奶娃,哎对了,那小奶娃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病了,是红的呦!”
温白羽一听,顿时看向了万俟景侯,红色的眼睛?
温白羽说:“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大汉笑着说:“赶巧了,跟你们走的方向一样,不过他没进村儿,就在外面让我停车了。”
温白羽心里“梆梆梆”的猛跳好几下,难道真的是那个方清和小五?
小五已经破壳了,温白羽心里更是着急,他家小五都破壳了,可他还没有看见小五的影子!
大汉赶着车,一路非常颠簸,这个地方是边界,已经超过了襄国,看起来很贫穷的样子,全是泥泞的土路,很不巧,他们一路走,一路就飘起了雨来,雨水把土路冲的无比泥泞,马车不断的摇晃着,感觉要散架了。
车子走了很久,越来越荒凉,温白羽心里着急,又有些希望,毕竟刚才大汉形容的那个容貌,和方清很相似。
如果真的是方清,那么他们就找对了地方。
万俟景侯见温白羽一路都皱着眉,伸手握住他的手心,拍了拍温白羽的肩膀,似乎在安慰温白羽。
车子在大雨中停了下来,他们终于进入了村子,因为这里多雨的缘故,寨子里的房子建的有点像吊脚楼,一个个黑色的木头房子竖/立在雨天里,显得荒凉极了。
这个寨子里人太少了,一共就没有几乎人,他们把车停了下来,大汉的家在最里面,房子也并不大。
众人把行李搬下来,一个个运进房子里,温白羽和万俟景侯也下了车,万俟景侯给他遮着雨,两个人快速的进了房子。
黑羽毛也把自己的外衣撑起来,盖在小七笃头上,然后抱着小七笃进了房子,慕秋看着羡慕的不行,感觉万俟景侯和黑羽毛都特别温柔,动作太贴心了,哪像他师父,唐无庸根本不解风情,下这么大的雨,他屁/股还在疼,结果就让他自己下车进房子。
唐家的人正在卸行李,把行李全都拽进屋子里来,房间不是很多,一共只有两间,但是床是够用的,就是一张大通铺,只要挤得下,睡多少人都行。
他们刚冒雨收拾好行李,外面的雨就停了,似乎在跟他们作对一般。
温白羽换了干净的衣服,把二楼的窗户打开,外面的空气很清晰,阴霾也在慢慢驱散,隐约的阳光露了出来,温白羽刚打开窗户,他就看到对面的吊脚楼二层也开着窗户,两座小楼的间距不过四米左右,所以看得很清楚。
就见到那打开的窗户里面是个简陋的房间,空空旷旷的,正对着温白羽的,是一个类似于佛龛的东西,里面放着一尊雕像,雕像似乎是一个男人,手里捧着一个圆盘。
圆盘……
温白羽顿时就愣住了,那圆盘应该代/表的是月亮!
在对面的小楼里,一个满头白,拄着拐杖的老者,正虔诚的跪拜在地上,对着雕像磕头,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因为声音太小,只能看到他嘴皮在动,但是说什么实在听不清楚。
温白羽看着对面呆,万俟景侯就走了过来,也看到了那个雕像,顿时眯了眯眼睛。
他们之前已经见识过了血月族的墓葬,那种雕刻手法非常相似,这个老者如此膜拜这个雕像,难道也是血月族的人?
那老者似乎感受到了温白羽和万俟景侯的目光,突然转股头来,一双眼睛犹如鹰目,非常锐利,眯着眼睛看向他们,随即快速的撑着拐杖站起来,“嘭!”的一声,把窗户给关上了,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温白羽皱起眉来,说:“那个老者是什么人?”
万俟景侯说:“问问这里的主人家就知道了。”
温白羽点点头,这个寨子一共就几户,肯定彼此都熟悉。
温白羽和万俟景侯从楼上下来,其他人似乎还没有收拾好,大汉见他们下来,说:“快要晌午了,你们吃些啥子?”
温白羽说:“先不忙吃,我想问问你,对面那座小楼住的是什么人?”
大汉看他指的方向,立刻笑着说:“哦,那是唐伯。”
温白羽诧异的说:“他也姓唐?”
大汉点点头说:“是啊,唐伯是外来的,但是从我爹娘那辈开始,唐伯就住在这里了,算起来唐伯住在寨子里的时间,比我还长呢!唐伯人很好的,就是脾气古怪了些,不喜欢说话,也不经常走动。”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对面小楼的门打开了,就是那个唐伯站在门边上,他拄着拐杖,头全白了,脸色非常阴霾,脸上全是皱纹,看起来无比的苍老沧桑,他的眼神很混沌,似乎藏了很多东西在里面。
唐伯打开门,但是没有说话,只是阴霾的看着他们。
大汉有点少根筋,还冲着唐伯打招呼,笑着说:“唐伯,你中午吃饭了吗,要来我家吃吗?”
唐伯摇头,说:“不必了。”
温白羽总觉得这个人的脸色非常可怕,苍老的不成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登登登”的声音响了起来,特别的欢脱,慕秋换好了衣服,快速的从上面跑了下来,嘴里嚷着:“师父快点啊,别磨磨唧唧的,我都要饿死了!”
他说着冲下来,还拉着唐无庸的铁爪子,唐无庸有些无奈,刚才慕秋爱装可怜说自己屁/股疼,现在蹦的比谁都快。
唐无庸一走下来,那老者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苍老的脸一下苍白起来,白的不成样子,不断的抖动着,深吸了一口气,“嘎哒”一声,拐杖竟然掉在了地上。
大汉奇怪的说:“唐伯?”
唐伯怔愣着,都忘了捡起拐杖。
温白羽诧异的看着唐伯的反应,唐伯那种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按理来说,唐伯一直住在寨子里,依照唐无庸的年纪,估计他们都没见过面,但是唐伯却一脸震/惊,又恐惧的看着唐无庸。
恐惧……
为什么是恐惧呢?
慕秋蹲下来,把拐杖捡起来递过去,说:“老人家,您怎么了?”
唐伯的眼神直勾勾的看向唐无庸,随即“啪!”的一声将拐杖从慕秋的手心里夺过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啊!嘶……”
唐伯的动作很迅速,完全不像是一个年纪过百的老人家,夺过拐杖的时候,指甲还刮到了慕秋的手背,划了一个血道子。
唐无庸走过来,看了看慕秋的手背,一个血口子。
慕秋揉/着自己的手背,说:“这老人家真奇怪,我帮他把拐杖捡起来,不道谢就算了,怎么还挠人……师父,疼死了!”
唐无庸说:“这么点小伤也喊疼。”
慕秋揉/着手,说:“师父,你认识那个老人家吗?他怎么一脸看鬼的表情看你啊?”
唐无庸皱起眉来,似乎在回忆,但是摇了摇头,说:“没印象。”
温白羽奇怪的看着老者的反应,他走到对面的小楼,刚要关门,似乎听到了唐无庸说“没印象”,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嘭!”一声关上了门,很快二楼的窗户打开了,老者的眼睛阴霾的朝下看着他们。
温白羽觉得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这老者的反应实在太诡异,似乎认识唐无庸,但是按理来说唐无庸又不认识他,或许是认错人了?
还有二楼的那个雕像,让温白羽没办法释怀。
大汉也很奇怪唐伯的反应,挠了挠后脑勺。
温白羽又向大汉打听了一下方清的去处,大汉说当时那个漂亮的“小娘子”只是让他把车子停在附近,就带着小奶娃下车了,并没有进村子,不知道去哪里了。
大汉给他说了一下停车的位置,就在寨子外面的树林里,温白羽和万俟景侯打算中午之前去一趟,反正现在午饭还没有好,而且温白羽心里着急也吃不下。
温白羽和万俟景侯两个人从寨子走出去,往树林里走,因为刚下过雨,树林里比较泥泞,不太好走,而且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树林里光线不好,显得非常阴霾。
方清的确在树林里,带着小五,还有那只木头鹰,小五似乎而别喜欢笑,而且是微笑,别看他刚刚破壳,年纪还小,但是微笑起来好像特别有气场。
方清被他笑的毛/骨/悚/然,后背直/麻。
木头鹰扇着翅膀,说:“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墓葬,在这里找什么?”
方清说:“你是不是傻?先要弄一些补给食物,不然怎么去找墓葬,还不活活饿死了?”
木头鹰扇着翅膀说:“吾乃鹰王!我才不傻,我不用吃,只有你需要吃东西……啊,不对,现在还多了一个小娃娃要吃东西,话说他吃什么东西,喝奶吗?你有奶给他喝吗?”
木头鹰还没说完,就听到“嗖——”的一声,方清从地上抓起一块大石头扔了过去,直接把木头鹰从树枝上砸了下来。
方清板着脸说:“呸,我又不是女的,再说了,我要杀了他,取他的血,为什要给他吃东西?”
方清刚说完,立刻“嗬——”了一声,吓得他肩膀一抖,原来是躺在木桩上的小五突然抓/住了方清的手指头,然后往自己嘴里塞,炙热的口腔一下包裹/住了方清的手指尖,这小娃娃刚出生竟然就长牙了,而且还是尖尖的虎牙,用小虎牙的尖刺轻轻/咬着方清的手指。
方清只觉得手指/麻,头皮更是/麻,要知道这小娃娃虽然很小,看起来无害,笑的一脸温柔,但是其实是一条残/暴的烛龙,方清觉得自己的手指很可能被“咔嚓”一下咬下来。
木头鹰从地上飞起来,笑着说:“看吧看吧,他饿了。”
木头鹰盘旋了两圈,突然不笑了,大喊着:“方清!方清!不好了!追你/的/人来了!”
方清一愣,随即感觉自己有个猪队友,立刻抄起啃自己手指的小五,说:“别喊了,你怕他们现不了我吗?!”
方清说这,抱着小五,突然一纵身,猛地跃上树枝,快速的顺着树枝往前跑。
温白羽和万俟景侯进了树林,刚走了不久,就听到“方清!方清!”的声音。
万俟景侯的眼睛快速的向四周扫了一圈,立刻双眼一眯,说:“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