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久东海寇会到暨阳城外?”孟心史也顾不上照顾老尚书陈西言的颜面,走过来问林缚,这城门楼上知兵事的人不多,林缚又刚从前方归来,这些问题他只能跟林缚询问。
“水师已无有组织抵抗跟拖延,差不多再有一个时辰,东海寇就会涌入暨阳湖……”林缚说道,“进入暨阳湖后,还能拖延多久会登岸,就难判断了,关键要看多少水师船误入暨阳湖了……”
孟心史见宁海镇水师给林缚说得如此不堪,也无法评述什么,水师给打得大败,就是眼睁睁发生眼前的事实,他望向顾悟尘,说道:“顾大人,此间以你为尊,如何守住暨阳,还要顾大人你来拿主意。”
宁海镇水师给东海寇杀得大溃,即使回暨阳也是乱兵。暨阳除了百余刀弓手、陈西言带来协防的两百余陈家私兵外,最主要的力量就是随顾悟尘而来暨阳的四百余缉骑,孟心史这时候就担心顾悟尘会带着缉骑远遁。
面临汹涌而来的三千余东海寇,暨阳仅凭借两三百杂兵以及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勇想守到援军赶来,难度极大。
顾悟尘笑了笑,说道:“陈尚书在此间,哪里轮到我发号司令。”
顾悟尘这时候自然不能弃暨阳而去,除非他不想在仕途上混了,再说这么多人手以及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勇他也有把握守住暨阳。
陈西言知道这时候也不是争意气的时候,语气僵硬的说客气话:“顾大人客气了,暨阳能否守住,全在顾大人了。”
顾悟尘就等孟心史、陈西言说这些话,不然在陈西言面前,他还真不方便将暨阳县的防务接过来,他问林缚:“你觉得暨阳要怎么守?”
“暨阳不能死守,”林缚说道,“我请大人将四百缉骑交给我统领,我率缉骑移驻城外待东海寇前来……”
“出城太凶险,守住暨阳城才是要紧,有顾大人与陈尚书在,不管是死守还是活守,暨阳城都能无忧。”孟心史心里一惊,就算林缚不耍滑头借机逃跑,要是顾悟尘这四百护卫在城外给东海寇击溃,暨阳最大的依仗就没有了,他忙劝阻想打消林缚出城的主意。
林缚微嘬着嘴,等顾悟尘决定,就是因为顾悟尘与陈西言在暨阳城里,他更要领部分步马移驻城外。
“……”陈西言听到林缚要带兵出城,转过头来看他,见他目光坚决,神色从容,不像是假言请托,嘴巴翕合张了片晌,想要说什么,总之是没有说出口。
陈西言总是比孟心史多些见识,他知道凭借这么多兵力死守暨阳县城是比较稳妥,但是东海寇见暨阳县城难攻,只要少许兵力将县城四门一堵,就可以分兵放肆的洗掠暨阳县乡野了,届时暨阳县将遭到前所未有的浩劫。陈西方虽对顾悟尘、林缚恨之入骨,但也绝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家乡给海盗放肆的糟蹋。
林缚带兵移驻到城外虽然是异常的凶险,但也能有效防止东海寇分兵洗掠乡野;只要林缚率部不给东海寇消灭,暨阳县城也不会有多大的压力。
陈西言知道林缚说到底还是替他的主子顾悟尘分忧,要是顾悟尘在暨阳,拥有重兵还坐看暨阳乡野给东海寇洗掠糟蹋得不成样子,总是他仕途上无法抹去的污点,但林缚冒这么大的凶险,终究是对暨阳有大功。陈西言此时也觉得之前说林缚为“猪倌儿”过度了。
“你可有把握?”顾悟尘神色凝重的问林缚。
“依城而战,并非独立无援。虽说没有十全把握之事,但是暨阳绝不能成为累及江东全局的危子!”林缚说道。
顾悟尘与林缚在崇州详细推演过江东局势,知道林缚说这话的意思。
林缚率兵移驻城外,不仅仅要避免暨阳乡野给东海寇洗掠,更重要的原因,他们若是只顾全自己的周全死守暨阳县城,平江府内的驻军必定因承担不起顾悟尘与陈西言在暨阳被杀的责任而仓促来救,给东海寇逐一击溃的可能性相当大,蛰伏多时的刘安儿部也极可能会在洪泽浦顺势而动,届时江东的局势很可能会全局崩溃,难以收拾。
以一人之安危而累全局之崩溃,顾悟尘的仕途也算是到尽头了。
“那就拜托你了!”顾悟尘按了按林缚的肩膀,看了看身边的嗣元、赵勤民、杨朴等人,此危急之时,真正能挑重任的也就林缚一人了。
江东局势崩坏,实力尚弱、根基不深的长山岛、西山岛是根本无法独存的,领兵出城作战的风险再大,林缚也要承担起来。他轻笑了一声,说道:“还要麻烦大人、杨叔跟下面人训诫几句话,免得他们出城后不听话,到了城外,要是哪个手软、脚软,我手里的刀子可不会软。”
“我跟你出去。”杨朴平静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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