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城走到床前，俯下身去亲吻她的眼睛，鼻尖，以及失水的嘴唇。

季薇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蒋行来看过好几次，说以她的身体状况，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活下来，已是幸运。

如果席城在雪崩之前并没有找到他们，恐怕她和牧言都得死在那场雪崩中。

云歌就这样坐在一旁看着，不说话。

为什么她会从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爱意？

他看着季薇时的模样，就像何凌霄正经时看她的模样。

这个恶魔，不是一直在伤害她吗？

这和那天她在别墅里遇见季薇割腕自杀的情况不一样，那时吻着怀里的季薇的他，和现在眼前这个他是不同的。

到底哪里不同，她也不知道。

她问过那个叫Janet的女人，季薇和席城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没有告诉她。

她也问过蒋行，蒋行同样没有告诉她，他只说这件事和牧言有关，和牧言的姐姐有关，但无论是那个已经死了十年的牧乐乐，还是她弟弟牧言，当年的事，云歌一无所知，也无从所知。

他们并不准备将十年前的事重提。

后来她便也想通了。

有些事，并不一定要知道缘由。

就让那些事随着那场雪崩，永久地埋在地底下吧。

所幸……

季薇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总有醒过来的机会，而死了……就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席先生，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云歌问。

席城虽然没有回答，但云歌还是问道：“你爱季薇姐吗？”

静默。

没有人回答她。

云歌继续说，“人前的季薇姐，美丽，风光，什么都好，可我终究看到了真实的她……那时我才知道，她过得有多么不好……我难以想像，一个人竟然可以过得那么悲惨……”

“蒋行说，她对待自己比对待任何人都狠，她是鬼门关的常客，去了回，回了又去……我后来知道那个一直在伤害她的人是你。”

“可是薇姐也苦笑着告诉过我，保护她的人，还是你。为什么你既是神，又是魔？薇姐于你，究竟是什么？你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将她留在身边的？”

“你的手下说，这一次你差点也死在雪山上。收到薇姐失踪的消息，所有人都撤退了，而你还在找。你知道自己也有可能会葬身那里，可你依然不肯回去，你那么在意薇姐，所以我相信，你是爱的。”

“她也说过，她不如一条项链重要。我能理解这种感受，我经历过。所以我猜，你的心里，曾经也有过一个很重要的爱人，对吗？你是为了她。”

“她已经死了。”席城不回答云歌之前说的任何话，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薇薇死过很多次，都回到了我身边。我一直觉得，她不会死，这么多年，她都那么顽强地活在我身边。直到那天雪崩，我看着她的意识一点点地在我面前消失。她看到了她妈妈，季辰，还有牧乐乐，那些已经死了的人。”

那时他才恍然发觉，她快死了，这一次，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她就真的会从自己身边消失，再也回不来。

那种感觉，抓心挠肺。

他只知道，她不能死。

那个时候，他的脑子里没有叶雨桐，只有眼前的季薇。

就算他不想承认，也无法改变季薇早就住进他心里的事实。

其实懦弱的人是他，季薇比他勇敢多了。

他连爱这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席先生，你会开始珍惜季薇姐吗，即便她变成了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

席城没有回答，低下头吻她。

云歌看见，季薇干涸的嘴唇湿润了。

那是一个男人悔恨的眼泪。

屏幕上，还放着当年季薇参加A秀时总决赛唱的歌。

美丽的泡沫，虽然一刹花火。

你所有承诺，虽然都太脆弱。

爱本是泡沫，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难过。

再美的花朵，盛开过就凋落。

再亮眼的星，一闪过就坠落。

爱本是泡沫，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难过。

为什么难过……

云歌默默地起身离开了。

姐，你一定要醒过来，因为幸福会在前方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