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银点点头,“正是汾州。”
“我幼年曾随父皇途径过汾州,虽然算不得繁华,但也还算安康和乐。”昭顺帝微微仰起了头,透过花架的缝隙望向蔚蓝的天空。
“安康和乐,只怕那是从前了……”落银低声说道。
昭顺帝闻言皱起了眉,自然是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此话怎讲?”
“据我所知,汾州知府朱乔春贪污受贿,搜刮民膏,汾州百姓几乎苦不聊生。”落银这话,其实并没有刻意夸大,毕竟在汾州,百姓们暗地里提起朱乔春,都是无比痛恨的。
昭顺帝平素再如何不问政事,可如今这事被一个小姑娘提起来,他自然不能装作没听到,却是笑了笑,问道:“你跟这朱乔春可是有仇?”
落银一噎。
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可貌似,这根本不是重点吧……他一个皇帝该在乎的是朱乔春是不是一个真的贪官好吗?
昭顺帝瞧了她一眼,这一眼让落银险些打了个冷战,遂急忙垂下了头躲避昭顺帝的目光——这眼神,实在有些……暧昧。
“有仇你直说便是了,不过一个知府而已。你若看他不痛快,我便替你除去。”昭顺帝半真半假的口气,让落银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为什么在昭顺帝这里,总是没有办法按照常理出牌?
她默然了一会儿,才道:“陛下,民女同朱乔春的确有些过节。但我方才所言也是句句属实,朱乔春在汾州为恶多年,一日不除,汾州百姓一日没有好日子过。民女这边搜集了一些罪证。一直想呈给陛下——”
昭顺帝脸上的笑渐渐的淡了。
“罪证?”他看着落银,表情似笑非笑,“一早就打算找机会给朕了?”
听他将我换成了朕,显然是不悦的迹象,落银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起身跪了下去,道:“因为朱乔春同党众多,为了防止相互庇护,故民女才斗胆将此事告知陛下——”
“朕并没有怪罪你。”昭顺帝虽然松了话,但口气却不复之前的愉悦。“朕只是感慨,我大青的江山……究竟被朕治理到了何种地步,一州知府官员行为张狂不检点,竟然无人上禀,反倒让你一个茶师来告御状——呵呵……”
落银微微垂眸。道:“这是贪官之间官官相护,陛下久居京城,自然不能耳听八方。”
“不。”昭顺帝摇了摇头,“朕是天子,天子就是要耳听八方,时刻了解民间疾苦——这就是天子。”
落银知道又引起他的情绪了,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毕竟昭顺帝做明君还是做昏君,终究不是由她来控制的,也不是她能品头论足的。
于是,便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这种寂静也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昭顺帝径直开口道:“不是说你搜集了不少罪证吗,呈上来给朕看看吧。”
落银大大的松了口气。
只要昭顺帝如此表态。那就说明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她叩首道了句多谢皇上,便转身去了房间。
昭顺帝坐在石凳上,望着她的背影,似乎有些出神。
很快,落银便出来了。手中拿着一叠略有些陈旧的书信。
昭顺帝将东西接了过来,只将上面的两封信草草的扫了一遍便放下了,其余的都没有翻动,脸上并无太大的起伏。
落银一时间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昭顺帝是怀疑她这些证据的真实性吗?
落银刚想说可以验朱乔春的笔迹,而且下面不少书信都有他的私人印章的时候,却听昭顺帝开口说道:“这些东西我回宫后便会让人交给大理寺查办。”
落银觉得心脏就跟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
“多谢陛下。”
“谢朕作何,你为汾州办了这么一件好事,朕该替子民谢谢你才对。”说着,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几株月见草走了过去。
“有话说的好,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昭顺帝唇角微微扬起,“叶师傅认为,这花,朕是折还是不折?”
落银走了过来,笑道:“若是陛下喜欢,尽管折去就是。”
“朕喜欢便可以折下吗。”昭顺帝微微虚起了眸子,将修长的大手移到了一簇花朵之上,拿手指轻轻碰了碰,“可是,这花不见得乐意被朕折下。”
到底想说什么?
落银隐隐觉察到,昭顺帝好像不是单单想跟她讨论,该不该折下这朵花这么简单。
下一刻,却听得花枝被折断的清脆之音响起,一朵粉紫色的月见草,已经落在了昭顺帝的手心。
落银没由来的心底一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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