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说的德儿自是盛兰斯元配敖氏所出之子盛惟德。
——当年敖氏离开盛家后,盛老太爷一度将次子打得卧榻三月不起,以至于直到现在,盛兰斯每次听到这个前妻,都下意识的想打哆嗦!
“都是你这个贱妇害我!”盛兰斯心惊胆战之余,顿时就恨上了现在的妻室白氏,忍不住冲口道,“要不是你当初明里扮可怜暗里想方设法的离间我与敖氏的夫妻之情,二房眼下由敖氏管着,她为人最精细不过,怎么可能由着下人满口胡言,惹出这番祸事来?!”
盛家的三个儿媳妇这会也是在场的,毕竟盛惟乔跟盛惟妩还跪在底下呢,当娘的冯氏跟肖氏哪儿肯走?
至于白氏,她却是抱着“昨天你们还看我热闹,今天就轮到我看你们大房跟三房的热闹了吧哈哈哈哈哈”的想法,故意跟过来的。
哪想到二房居然会躺枪?
最可恨的是,拖她下水的还是她丈夫!
白氏气得几欲吐血,恨声说道:“当着公公婆婆以及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妹的面!你敢说当初赶走敖氏你没份?!我再有本事,那会子连盛家的门都没进,能折腾得到敖氏?!分明就是你自己喜新厌旧始乱终弃,还拿我做幌子——昨儿个才接回来的那小东西就是现成的证据!”
盛兰斯其实说完那番话就后悔了:盛老太爷少年时候放弃优渥家境、别离妻,北上投军,半生戎马,伤病累累,自认除了艾氏跟盛兰辞这个嫡长子,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父母对得起任何人,骨头硬得一塌糊涂,平生最恨的就是担不起事的怂货——且不说当年赶走敖氏他确实有份,就算没份,单凭当着父兄的面把责任推卸给妻子这点,老太爷都不会轻饶了他!
这会听着妻子的反唇相讥也不敢作声,只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哭丧着脸道:“爹,儿子知道错了!儿子以后一定改!”
他不跟白氏吵,心疼儿子的明老夫人却已经忍无可忍!
疾步上前,左右开弓,抬手就给了白氏两个耳刮子,怒叱:“混账东西!有你这么给人做媳妇的么!看到丈夫挨打受罪,不思缓和场面,反倒火上浇油!你这是存心折腾死我儿子,好带着二房的体己改嫁是不是?!你还敢提敖氏!要不是因为你这个狐媚子,当年我好好的正经儿媳妇又怎么会狠心撇下德儿走人?!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没良心的歹毒东西,我当年就不该看在你怀着我盛家子嗣的份上让你进门!!!”
白氏怔了怔,放声大哭:“明明是夫君先骂我的,娘却只说我的不是,不提夫君不对,娘这个做婆婆的这样不公平,凭什么把当年敖姐姐要走的事情全怪我头上?!”
“你这贱妇!敖氏何等贤淑知礼,岂是你能比的?!”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当年敖氏之所以坚持要和离,也跟明老夫人偏袒盛兰斯大有关系——明老夫人气得又要打她,“我儿简直瞎了眼,竟然看上你这种东西!!!”
白氏这回躲开了,继续哭:“敖姐姐贤淑知礼,不也在盛家待不下去?我再不好,也给盛家生了一儿一女,这些年来主持二房,从未有过懈怠片刻,算得上尽心尽力!娘因为心疼儿子,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羞辱我,却置我那一双儿女于何地?!难为敖姐姐的亲生骨肉是人,我的孩子就不是人了吗?!”
“你……!!!”明老夫人虽然一直对白氏不喜欢,但对自己的血脉还是很重视的,不然也不会对盛兰斯的外室恨之入骨,却还是将那个外室女接纳进门,此刻闻言顿时有点进退维谷——继续教训白氏吧,确实怕影响到两个孙辈;不教训吧,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正迟疑间,冷眼旁观到现在的盛老太爷蓦然冷笑出声:“吵够了没有?!要不要老子让下人沏壶茶再送些点心来,让你们吃饱喝足了继续?!”
“……”明老夫人与白氏瞬间偃旗息鼓,耷拉下脑袋,不敢作声。
盛兰辞与冯氏对望一眼,无奈的上前圆场:“爹,您消消气儿……您看乔儿跟妩儿?”
被遗忘的堂姐妹早就不哭了,此刻正满是期盼的瞪着两双一般无二的杏子眼,充满孺慕的望向盛老太爷。
——只是虽然有盛兰斯夫妇以及明老夫人先后充当了盛老太爷的出气筒,又有一干下人顶了锅,盛惟乔跟盛惟妩到底没能完全逃掉惩罚:姐妹两个双双被关祠堂一个月,还不许带丫鬟!
这期间不但要抄写女四书,而且每天都只能吃白饭跟青菜豆腐!
对于娇生惯养的女孩儿来说,最后一条简直要了亲命了!
不过姐妹两个都很冷静的告退——出门后,盛惟乔信心满满的对盛惟妩道:“放心!爹娘才舍不得咱们受委屈呢,祖父又不可能天天在祠堂盯着咱们,咱们就当在祠堂里住一个月也就是了!说不定不到一个月祖父就气消了!”
盛惟妩同样有恃无恐,用力点头:“二姐说的是,咱们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琢磨下,早日把那外室子赶出去!”
谁知姐妹两个分别回房收拾了点贴身之物,去到祠堂后,看着在她们身后落锁的人傻眼了:“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门外盛睡鹤已换回玄衫快靴,虽然昏黄的灯火也掩饰不住他脸色的苍白,眉宇间却是一片神采飞扬,闻言从门缝里朝她们露齿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奉祖父之命,两位妹妹此番禁足由为兄督促,所有送进来的东西都必须经为兄转手——”
看着脸色绿的姐妹俩,他笑容越灿烂,“妹妹们但请放心,为兄这么宽宏大量,是绝对不会朝你们饭菜里偷偷的吐口水掺沙子放蟑螂下巴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