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负看着电视屏幕里的夏瓷，眼前浮现却是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其实两人之间并非发生什么轰轰烈烈的事。虽然夏瓷眼中，他们每天在不断地和“不可明说之恶”战斗，仿佛生活在武打片中。其实根本不是那样。王不负不过就是送瓷瓷上学、接她回家、给她烧饭、带她出去玩，然后看着她一点都没长高。

王不负忍不住微微弯起嘴角。瓷瓷没长高，但长大了。而王不负经历的变化，连他自己都不可思议。

他遇见夏瓷，就好像以后的微博上，大v这样给人泼的鸡汤：“最合适的，一定是能让你变得更好那个人。”

曾经的王不负，看了只是嗤笑一声。瞄了眼放在电脑桌上的快餐盒，明明都快变味了，他却连拿到厨房去都嫌懒。当时他想，这样的自己，难道会就因为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就因此改变么？

结果，他居然真的遇到了夏瓷，并且变得脱胎换骨。过去连照顾自己都没有兴趣的王不负，居然学会了去照顾别人。

夏瓷的弹奏，通过电视机的音箱传递出来，环绕着王不负。王不负却没有听进去，只是借着音律，回忆着两人之间的事情。见到夏瓷的这一年多，比他过去二十多年更要美好。

何轻烟也在旁边看着电视，时不时地瞄一眼王不负，又忧心又心酸。看他乐成那个样子！

她再看着电视上那个小丫头。化了妆，又专注，让夏瓷的青涩之气去了大半。何轻烟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和她摊牌？那丫头以前没见过世面，就算闹起来，也和小孩耍脾气一样。

可夏瓷一旦长大。心思渐渐多起来，那可怎么办？何轻烟之前一直想着，靠着硬件部门做出的成绩，然后携着声势去和夏瓷说清楚。但现在看来，等何轻烟做出成绩，夏瓷也不再是个小丫头了。

电视中。夏瓷只弹奏了五分钟多点，就结束了。然后夏瓷站了起来，有些慌乱地看了台下，转身小跑着下了台，毫无舞台风度。就算她自认是长公主，到底还是个怕生的女孩子，被那么多人看着，她还不习惯。

“哈。”王不负顿时笑了出声，瓷瓷真的太可爱了。

电视里。观众们都没有注意到夏瓷退场时的失礼，站起来热烈鼓掌。接下来主持人上台，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观众们安抚下来，继续下一个表演。

王不负开电视就是看瓷瓷的。他没有再管接下来的音乐会，伸手搂住何轻烟，说道：“就是因为她，我才是现在的我。”

何轻烟扭开头。没说话。

“如果没有夏瓷，我可能永远都没有拼一把的勇气。就算得到机会，也会浪费掉。抓一大把沙子，然后让一大堆从手指缝里溜走。”王不负说。

只有王不负自己知道，他究竟放弃了什么。他可以轻易成为盛大、网易、巨人、腾迅这些巨头的集合体。选择那条路的话，他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就能源源不断地得到别人几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

以超前的眼光来看。他也不用忧心自己的安全。他赚得越多，缴税也就越多。各种税收算一算，他每赚五块钱，要交给国家两块钱。国家会为了民意牺牲掉收益惨淡的国产单机游戏，但即使民怨沸腾。也不会拿摇钱树一样的网游行业开刀。

如果存心赚钱，王不负的立场甚至和国家一致的。

王不负知道那里有金矿，但始终没有去挖。而是选择去做自己想玩的游戏。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局游戏，王不负重新开局后，选择了“残酷”模式，然后调出了修改器，把自己的能力改低了。

国产单机从来都是小众。王不负要走上这条路，只能从零开始。他的想法，他的热爱，是否能改变那个市场？即使王不负再有自信，也不敢断言。

如果没有夏瓷，没有那个坚信自己是长公主的女孩儿，王不负肯定坚持不下来的吧？

即使有了穿越的机会，王不负也会和以前一样，继续给自己找理由。等有了实力、等拿钱不当钱了，等经验再充分一些……

理由是无穷无尽的。就算以后王不负有了钱，新的问题还会有。比如公众信心的问题。因为如果项目失败，企业在资本的眼中会一落千丈，行业中的话语权同样也会衰落。

不论什么时候开始去做，都会遇到困难。随着等待时间越来越远，反而会让意气越来越淡。

“最好的开始时机是十年前。如果十年前没把握住，那么就是今天。”这条谚语，只有亲身体会过，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王不负走到今天，在外界看来，全是他一个人做出来的。其实只有王不负知道，他在14年是个什么样的状态。那个冷漠、无趣、沉默、精疲力尽的人，哪来的动力做到这个样子？

他在内心坚信，自己能有今天，都是因为那个初见他没有惊叫、只是轻轻“啊”了一声的小女孩。是夏瓷，让他彻底地变成了另一个人。

王不负搂着何轻烟说：“以后你让着点她，好不好？你们几个，我谁都不放弃。”

何轻烟白了王不负一眼，扭头道：“她坏心怎么办？欺负我怎么办？”

王不负心说你还能被人欺负？他没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而是哄道：“不怕，到时候我管她！”

何轻烟皱着鼻子，才不相信。王不负保准会偏心的。

……

十年后。2011年。

二十六岁的夏瓷，相比十六岁时只长高了一点点。相比十六岁时，她的脸蛋圆了些，肚子也有些鼓。曾经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是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的母亲了。

但她却仿佛没长大一样，拽着一脸无奈的何轻烟。找王不负告状：“她偷偷吃旺鸡蛋！腥气死了！”

旺鸡蛋是一种南江小吃，做法比较残忍，鸡蛋孵化出小鸡的雏形后，就直接拿来煮熟吃。别看很多女孩子们都害怕猎奇的东西，却很喜欢吃这个。何轻烟和罗彩球都爱死了。

但夏瓷因为有了小宝宝，嗅觉变得非常古怪。特别怕腥气。在旺鸡蛋上市的时候，强令家里人都不准吃旺鸡蛋。

夏瓷的不讲道理大家都习惯了。罗彩球嘴馋之后，不想吵架，直接住到她的父母家去了。等明天再回来。

何轻烟却没想那么多，结果一回家，夏瓷就闹起来了。

王不负叹了口气，暂停了电脑上正在运行的《绝色江山》高清重制版，地牢才刷到一半，他想快刀斩乱麻。先对何轻烟说：“轻烟，你去房间里吧，我来和瓷瓷说。”

何轻烟笑了笑，听话地走了。她是聪明的女人，既然选择了这样的关系，就不会这时候闹起来。现在忍一忍，晚上和王不负独处时，再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