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又怎么样。
她做好人做够了,她疼的受不了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在忘川里嚎叫挣扎互相杀戮与吞噬,但这都比不上她灵魂深处被记忆折磨的苦痛。她陷入过去的执念之中,所以没有任何人或事物能让她停止回去的脚步。
即使现在记忆还没有全部想起,她需要完成五个任务才能完整拼起记忆的碎片,绝望与痛也已经在她灵魂深处扎了根,那是她在忘川河里待了几千年都放不下的执念。
这年春日,万物复苏,一切都开了个好头,大王按照惯例进行春狩,唯一不同的是,这回他把许涟漪也带上了。
满山遍野的□□,风也好,花也好,甚至空气中都弥漫着生机勃勃的味道。许涟漪出了营帐,远远望去,重峦叠嶂,巍峨绵延,不时还能看见在树上机灵窜来窜去的小动物。
令人遗憾的是,她心中并没有觉得这些小动物可爱。
她用的是别人的身体,别人的心,而这具身体已经死了,在彻底腐烂之前,她要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否则被判定失败,便要重新回到漆黑的忘川河底,那里只是她的过去,不应该是她的归宿。
这时候一阵马蹄传来,许涟漪腰肢猛地被人抓住扔到了马背上,她被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看向身后的男人:“大王!”
“唔,你这女人也会害怕?”
废话,她当然不怕骑马,但是她怕一个不小心把这具身体给弄坏了!她附身是有时间限制的,在这段时间内,身体会一如常人,能呼吸能进食,可一旦受到伤害便会迅速衰退,这等同于是任务失败的提前警告。
所以许涟漪非常爱惜自己的身体。她好不容易能得到一具温热的肉身,怎么舍得让它受伤?
“大王要带我去哪里?”她往后偎进大王怀中,逆着风问。
“狩猎。”
“就我们俩?”
“你希望有很多人陪着?”
“当然不是,我自然希望与大王两个人在一起。只是大王作恶多端,民间恨不得啖你肉寝你皮,个个想了办法要杀你,若是遇到危险,大王天生神力武功盖世自然不怕,涟漪却只是个柔弱的小女子呀。”许涟漪似真似假地说。
闻言,大王嗤笑一声:“你这个女人,就像是一条剧毒的蛇,别人看你和寡人看你是不一样的。”
“不不不,我在大王身边,才真真是小鸟依人的温婉佳人哩。”许涟漪为自己正名,她难道不是世界上最适合他的女子吗?
大王听她如此不要脸,懒得再说她,突然勒马,张弓搭箭,利箭擦着许涟漪耳边过去,咻的一声没入林间。许涟漪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大王利落地跳下马,对着她张开双手:“过来。”
她毫不扭捏毫不犹豫地扑入他怀抱。大王将许涟漪抱了个满怀,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两人将草丛拨开一看,一只皮色十分漂亮的鹿正躺在那里,一箭毙命。
“大王可真厉害。”许涟漪拍拍小手,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大王得了夸赞,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眼底欢喜的色彩骗不了人。
“这小鹿这样可爱,你们怎么忍心伤害于它?”
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许涟漪和大王都略有些疑惑。回身望去,才看见一个身着粉衣如山间精灵般的少女从树上跃下,几步到了他们面前直奔小鹿,试了试小鹿的动脉,见是死的透透的了,便指责大王道:“你怎能残害生灵呢?难道就不怕死后要下阿鼻地狱么!”
少女年纪轻轻却敢这样对大王呛声,这胆量可不一般。只是大王本来颇为愉悦的心情这下是被毁的差不多了。他的眼神逐渐冷酷,少女本来还有一番长篇大论,却在触及对方的视线时突然不敢再说了。
那双散着血色的眸子令她打心眼儿里感到恐惧寒。
所以你看,世间真正能毫无害怕勇敢直视他站在他身边的,也就只有一只真正从阿鼻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这少女天真烂漫又纯洁善良,按理说正应该是大王这样杀戮无数的人最渴望的,可大王却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她,没有丝毫被打动的意思。
而许涟漪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匕抵在了少女脖颈上,莞尔一笑:“还不快说,是谁派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