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玖见了来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她分明记得景元三年出世的只有惠妃产下的皇长子,可惜也是未及两岁便夭折。在这一年,根本没有其他宫妃怀孕产下婴儿!
“我当是谁,原来是赵才人呀。”贾黛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两个才人不懂宫里规矩,难道我教训几句还要你赵才人来管?怀了皇嗣却把自己弄傻了,连自己的位置也看不清了,这里轮得到你来讲话呀?”
“我自然看得清自己的位置,只怕是有人真的看不太清。”赵才人半句不让。
贾黛珍和赵才人是同时进宫,贾黛珍之父是左都御史,世代书香;而赵才人是千总家的独生女,父亲是个武将粗人,二人话不投机本就互相看不顺眼,谁知又一同分到了长秋宫。贾黛珍没几日便承宠升了美人,皇帝时常出入长秋宫,在一次微醺之后宠幸了赵才人。这赵才人合该有子,仅一次就怀上了皇嗣。
皇帝子嗣单薄,赵才人这一胎,自然是受到整个宫廷,乃至前朝的瞩目,太后甚至亲自吩咐一切享芳仪份例,只待生产之后,就直接晋位了。
贾黛珍气愤不已,大骂赵才人钻了空子,暗中**皇帝。赵才人以往迫于位份忍她,如今却不受她这个,二人斗的跟个乌眼鸡似的,见了面就掐架。
赵才人怀了身子,走的慢。她与贾黛珍前后脚出了长秋宫,自然知道那番话是指桑骂槐说给自己听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掐了起来。
“我劝姐姐讲话还是小心些,永乐宫的秦妃娘娘也正怀着皇嗣呢。姐姐觉得秦妃娘娘听了你说的这番话,该怎么想呢?我的位置在哪里,我很清楚。可姐姐你清楚吗?”
贾黛珍一怔,尴尬地拔了拔额前的碎发:“你一向喜欢曲解别人的意思了,任谁听了也不会认为我说的是秦妃娘娘……我半点没说错你,你一个小小的才人,就算怀了皇嗣,既在其位就该遵守规矩,往日在长秋宫颐指气使也就罢了,你不懂事,我这做姐姐的也让你几分。出了长秋宫,你也这般目中无人,我想连皇后娘娘也是不许的。你挺着个肚子,在宫里横着走,见了谢美人,都不问安的吗?”
她笑:“我说你没规矩,说错你了没呀?”
谢玖是皇帝下旨亲点入宫,并没有参与采选。贾美人之所以认得她,也不过是因那御花园一撞。她入了宫没几个月就被禁足,赵才人不认得也是正常。
不过,即使不相识的嫔妃,互道份位再行问安才是常理。这赵才人一出场就只是和贾美人逞口舌之快,显然是仗着有孕目中无人。
“妾身见过谢美人,美人万福。”赵才人左手扔抚着肚皮,微微一福。“因妾身有了身子,极少在宫内走动,没有见过美人,还请美人万勿怪罪才是。”
谢玖虚手一抬,也未扶她。“我这半年也未在宫中走动,许多人我也是不认得的。你我未见过,也怪不得你。”
赵才人浅浅一笑,谢玖就见她面前横插进那个武将打扮的鬼,扯着嗓子问:“我说,你能看到我吗?”
谢玖冷不防吓了一跳,顿时退后一步。
贾黛珍一怔,紧接着扑哧掩唇一笑。“赵才人现在,是生人勿近的状况呀,瞧你给谢姐姐吓的,那个旁边的小宫女赶紧扶着,别嗑着碰着的。”
“姐姐真会说话,我们姐妹每次见了,也不见你离远上一步半步的。”赵才人冷冷地道。
谢玖见赵才人面色不豫,却也没心情理会,只怕在此停留的久了,被鬼缠上再脱不了身。
“喂,我问你呢!”那鬼步步紧逼,右脸由眼角到下颌一道长疤渗着血滴在地上,双目如电。
谢玖气结,若不是当场这么多人,她几乎要骂醒面前脑袋明显不够灵光的鬼,难道他看不见她瞪眼看着他,眼珠子都要撑爆了?
竟然问她看不看得到他?
这宫里还有不知道她能看到鬼的傻鬼?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他追问。“你回答我啊?”
“时辰不早了,还是去向皇后娘娘问安吧。”谢玖垂眸道。
贾黛珍笑道:“生生地为了这两个小才人浪费了时间,小门小户的,连个规矩也不懂,还以为沾上点儿宠,就无法无天了呢。在宫里横着走的,有,却不是你们。”
“美人恕罪。”翠绿宫装的长脸才人连忙跪在地上,“张才人口不择言,辱及家父,妾一时激愤,失了分寸这才回嘴,还望美人姐姐恕罪。”
张才人气的满面通红:“你这贱婢信口雌黄,分明是你三番四次口出恶言,挑拔我在先,还说……还说我哥哥死有余辜,你们郑家一家子都是黑了心肠,毒如蛇蝎。”
郑才人冷笑:“令兄杀人丈夫,抢其妻子,是朝廷判的绞刑,我说死有余辜有错吗?”
“明明是你弟弟抢我未来嫂子在先,勾结朝中官员,压下奏折,倒打一耙——”
“此案是圣上御批,你却在宫中大放厥词,是对陛下不满吗?”
“你……你这贱人!”张才人气极,伸手重重甩了个郑才人一个巴掌。
众人谁也没料到张才人会突然动起手来,一时间都愣在那儿,连围观的鬼也都震惊了,纷纷又靠近了一圈,以便就近围观。
“你竟敢打我,你这贱婢!”郑才人回过神后扑了上去,顿时两个撕打到了一块儿。
谢玖目瞪口呆,宫中但凡争斗,不过是智斗,偶尔动动嘴皮子,真要到你死我活的时候也是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哪儿就宫妃自己动上手,互扯上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