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兵卒,又如何抵挡以逸待劳,如狼似虎的狂猛狼军?
“狼军星……好心机,好谋算啊……”
黄汗水一边苦笑,一边摇头。
不过瞬息,猎人与猎物地位,已是完全颠倒。
叛军们纷纷停下脚步,虽是依照号令,想要结阵迎敌,然而,望着铺天盖地,如同决堤洪水而来的狼军,与蛮木族叛军类似,同样未曾经历严酷杀伐的普通大荒族人们,只有露出绝望与恐惧的神色。
“砰——”
有筋疲力尽的兵卒,被自己脚步绊倒。
他本能的伸手,又是拉倒了身边,同样饥困交集的同伴。
一个接着一个,如同片片倒塌的城墙,那建筑在大荒叛军心中的防御壁垒,接连倾覆,轰然崩坏。
太累了。
追杀官军数日,不眠不休,虽是取得巨大战绩,然而只剩这样一口锐气支撑,一旦松懈,即便是异族强悍体质,也已无奈崩溃。
如同那些躺倒不起的同伴,更多的大荒兵卒,不用拉扯,已是自动坐倒,十分干脆的放弃了抵抗与逃生。
生或死,厮杀与军令,都已不再重要。
“轰隆隆……”
大地在震颤,越来越是剧烈。
雄浑的战鼓,激昂的号角,交相呼应,在这山林之间,惊天动地。
万余狼军骑兵,纵马飞驰,蹄声如惊雷轰鸣,震骇人间。
萧羽翩然盘坐牛娃背上,银沙当空而指,直向大路中央。
“狼军无敌!”
后面狼军骑兵,热血澎湃,刀枪齐竖,高声怒吼。
万军齐喝的军音,磅礴如川,穿云裂石,响彻半空,如浩瀚蓝天之下,无数狂雷爆响,令天地色变。
在他们身后,一直跟随的西南官军,听见如此之声,犹如热酒入口,炙辣胸怀,斗志提升,无所畏惧。
“这……”
“这就是狼军吗?”
“这就是名震北疆的狼军!”
“……杀!”
“狼军无敌!”
“杀啊——”
“……”
无数的声音,最终汇聚成同样的口号,将之前被追赶得如丧家之犬的西南官军,再度统合,万众一心,重凝一支坚定强军。
黄汗水挺立族人之中,反而平静如常。
他缓缓抬头,望向天空。
湛蓝如玉,清澈明朗。白云稀疏难见,唯有阳光刺目,强烈挥洒。
黄汗水细长双目,也是闭上,眼前漆黑,只留各样声响,传入脑海。
咦?
这是……歌声?
黄汗水忽然有些恍惚,那动听亲切的旋律,似乎便是自己童年,曾经被母亲拥在怀中,温柔哼唱的乡调……
不!
他猛然摇头,将那一丝软弱扔到了背后。
啪——
曲音如有灵气,霎时转换为凄厉悲凉。
黄汗水仿佛看到了无数战士,擂鼓吹号,冲杀敌阵。互相的对视,那般狰狞与残暴……转眼间,又是无数伤痛断肢的兵卒,绝望无助的哀嚎。
无以辨别的哭泣之声,起伏颤抖,或是轻微,或是嘶哑。
忽然间,所有声音再度消失,无声的世界内,唯有刺目的阳光,煌煌映着兵刃闪烁——不是白光,而是扎眼的血红。
“啊——”
黄汗水恍然现,无数族人的眼神,毫无生气,便是那般注视着自己,充满审视和批判……
他浑身一颤,悚然睁目。
“……音法?”
“领!”
“我们怎么办?”
黄汗水望向前方,万马如潮,即将涌到眼前。
“撤退。”
周围兵将闻言大惊,一时难以置信:“领,阵前退兵,若是被敌人衔尾追杀,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