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番说到慕容寒竹与长孙无忌联合谋划,献策于晋王李治,使其向圣上进言,举行盛大的婚试比赛,以彰显大唐国威,并故作大度将此事交予魏王李泰来筹备主持。
这李泰也是个想要干实事的人,于文教礼仪之事颇为热衷,与鸿胪寺一番合计之后,终于将大案给定了下来。
徐真生怕吐蕃大论禄东赞会在婚试之中落败,故而接受了他的厚礼,遣摩崖去与之沟通,共同参详婚试之宜,自己却在不断回忆史料,希望能想起婚试的题目。
这史料也未必详实,诸如这次婚试,只在野史传说异闻之中得见,有说五试婚使,也有说六试婚使、七试婚使,且尽皆言之凿凿,各执其词,真伪难辨。
徐真一番回忆,也将传闻之中婚试之题目了解了个七八分,然而心里也是发虚得紧,毕竟年代久远,多有增删,也做不得准。
正为难之际,魏王李泰却寻上门来,使执事拜了帖子,诚邀徐真过府一叙,徐真本不愿与魏王李泰有过多交集,毕竟他已经知晓后者的下场。
可想到慕容寒竹与长孙无忌已经联手,说不得要把持拿捏毫无主见的李治,徐真自觉需要朝堂力量来加以压制,是故犹豫了片刻,也就到魏王府上拜访。
魏王李泰乃是此次婚试的主持人,自然是知晓婚试题目的,若能从他口中探听到消息,也就能够有针对性的去搜罗答案,如此一来,就不愁禄东赞的吐蕃使者团会落败于人。
念及此处,徐真也一改往常的冷淡,见得魏王李泰出门相迎,慌忙做出受宠若惊的姿态来,二人入了府,分宾主落席,相谈甚欢。
李泰面容俊美,身子却臃肿不堪,经不得长久跪坐,府中置有胡凳胡床,又有扶几支撑,命人摆了宴席上来,这才与徐真细细诉说。
原来他对徐真的幻术修为早有耳闻,而那些个番邦异族的使者团都是些崇信神鬼异人的家伙,其中更不乏祆教信徒,徐真祆教使者的身份可是货真价实,若能在婚试仪式开幕之时,让徐真施展幻术,岂非美事一桩?
徐真本不愿出这个风头,然而圣人于朝堂上将这事交付于魏王,命有司及相关人等不得推诿,徐真也不知自己是否因为李明达而为圣人所不喜,这个节骨眼上若再有差池,自己就越发不受待见,还有甚么资格与长孙无忌和慕容寒竹抗衡?
形势所迫,徐真也只好答应下来,但他也多了一个心眼,正好趁机会问及婚试内容,以便于自己的幻术表演能够切合主题,魏王不疑,遂将婚试内容都告之于徐真,后者心头暗喜,且是不提。
既答应了魏王,徐真也好生计划了一场,又与摩崖凯萨细细商议了一番,将需要表演的幻术给定了下来,又私下里训练娴熟,这才安下心来。
到得婚试这日,文武百官齐聚,帝女小姐宫人如春花烂漫,万国使者成群而来,太液池经历了汉王行刺之变后,又迎来了一个花团锦簇的好日子。
且有诗为证:太液波清水殿凉,划船惊起宿鸳鸯;翠眉不及池边柳,取次飞花入建章。御座垂帘秀额单,冰山重叠贮金盘;玉清迢递无尘到,殿角东西五月寒。
魏王奔走操持,各司井然有序,偌大的太液池苑搭建起巨大的会场,并无奢华,却又不失恢宏浩大,真真让与会之人颇感新奇。
诸多使节团早已买通了朝中人脉,加上慕容寒竹有心作梗,将试题内容都泄露了出去,唯独隔绝了吐蕃使节团的耳目,若非徐真早有准备,今次说不得真让他得了逞。
魏王一身紫金,端庄大气,往来接待无所不周,可谓面面俱到,颇得人心。
正吵闹间,有宦官传报,圣驾降临,但见大唐皇帝一身玄黑龙袍(大唐以黑色为尊贵),头顶通天冠,这通天冠凡二十四梁,附蝉十二首,加金博山,配珠翠黑介帻,尽显圣上尊严。
圣驾既到,各部纷纷行礼朝拜,又是一片山呼海啸,见得如此场面,圣人也是心头大喜,对魏王越是喜爱。
李明达紧随圣驾,于人群之中搜索徐真身影,却又不得见其人,心头不由疑惑,反倒见得稚哥儿李治的身边,除了老国舅长孙无忌之外,还多出了一个儒雅风流的中年文士。
圣人既已落座,魏王昂然而出,朗声唱道:“夫天眷巍峨大唐,为万国上邦,展恢宏之气象,携万民之敬仰,囊括四海而无伤,仁爱天下,教化八荒...”
这李泰文采飞扬,气度不凡,一番致辞博得阵阵喝彩,圣人频频点头,待得洋洋洒洒终了,仪式正式拉开了帷幕,却见徐真一身绯色补服,款款而来,登上了高台。
长孙无忌见得徐真如此英姿,心里多有不快,这徐真虽然穿戴并无僭越,然则背后却披挂了一张猩红披风,于服侍规矩上并不契合,若不是知晓魏王要他表演幻术,单单这条披风,就足以成为诸多言官弹劾徐真的由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