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崔敦礼远远就看到徐真了,他知晓徐真在朝中的援手不多,在慕容寒竹的授意之下,时刻关注着阎立德和李淳风,好不容易抓了个机会,拿了阎立德的把柄,他又岂能不张狂?
他素知徐真亲待部下与至交,对弟兄之情最为看重,若能够将徐真卷入到阎立德这起私运铜矿案之中,加上慕容寒竹的推波助澜,哪怕不能推倒徐真,起码也让徐真不会太好过。
不过慕容寒竹早已提醒过他,徐真向来睚眦必报,说不得会因此将崔敦礼当成第一个要剪除的对手,所以崔敦礼也想借此来试探一下徐真的意思。
他没想到的是,徐真并未恼怒,而是笑吟吟地与之寒暄,在崔敦礼邀请徐真一同乘车之时,徐真居然欣然应允,踏上了崔敦礼的马车,二人就似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有说有笑着进入了皇城,这着实让车夫看得是目瞪口呆了。
诸多朝臣早已守候在殿外,见得崔敦礼和徐真相携而来,实在让人一头雾水,可看他二人一路笑谈,充满了真诚,实在诡异得很。
又等了半柱香时间,久不上朝的李勣居然也来了,连近段时间卧病在家的尚书左仆射张行成都出现在了这里,同样身体不济的侍中高季辅也是姗姗而来。
褚遂良等人早已守候在一旁,见得这两位到来,又上前低低地寒暄了一番,直到长孙无忌和慕容寒竹前后脚赶到,大家才寂静了下来,通事舍人一声宣告,文武百官鱼行而入。
长孙无忌和慕容寒竹一前一后,褚遂良李勣等人都要落后半步,入殿的次序显然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李治见得文武百官齐聚,大为开怀,先嘉奖了徐真的功劳,这才正式下了赐婚的制书,徐真自是感恩不提。
朝议的内容不断呈现上来,却着实让人有些惊骇,先是张行成和高季辅辞去各自官职,任是李治苦苦挽留,皆以病重而无力,最终得以卸任,文武百官不由心中狐疑,这两位元老同时归田养老,实在有些耐人寻味。
而更让人惊诧之事还在后头,两位元老离开朝堂,褚遂良却成功填补了空位,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照旧为同中书门下三品,并掌管选举官吏事!
长孙无忌也是心头大惊,这张行成和高季辅一直和他穿一条裤子,这两个老东西一走,却让褚遂良填了空,如此一来,他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又要弱上一大截了!
他愤愤地朝慕容寒竹瞪了一眼,心头不知多懊恼,若非当初他有眼无珠,提拔了慕容寒竹,并将慕容寒竹放在了李治的身边,今日慕容寒竹又岂敢与他叫板?
他正要谏言反对之时,又一道诏令瞬间震撼了所有人,一向明哲保身,低调到没有任何存在感的李勣,居然改开府仪同三司为司徒,受拜三公,煊赫无比,达到了人臣的巅峰!
李治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彻底将长孙无忌给打懵了,这是要架空他这位文臣龙头的势力了!
朝堂上一时间轰动不已,然则李勣却显得有些云淡风轻,他谢恩之后,连忙建议,将兵部尚书崔敦礼提拔到宰相的队伍之中来。
他的理由很简单,因着崔敦礼一向有功,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多有作为,而且还亲自统率并、汾州步骑兵一万人,前往茂州,征调薛延陀剩余的民众渡过黄河,设置了祁连州来安置。
前段时日,李治就问过户部尚书高履行,谓之曰:“去年进户口几多?”
高履行遂答道:“隋开皇年中,户籍八百七十万,即今为三百八十万,去年进户一十五万余。”
盖因这两年实行太宗皇帝的羁縻政策,接纳了许多少数民族部落民众,户口得以大涨,而崔敦礼安置祁连州,其实并不算得什么大功,若说大功,击退阿史那贺鲁的契苾何力和梁建方、徐真,那才是真正的军功。
可李勣极少在朝堂上发言,今次刚拜了司徒就提拔崔敦礼为宰相,这实在不太符合他的个人作风!
崔敦礼自是心头舒畅不已,他本以为徐真乃李勣的门生,李勣会伺机打击他,哪里想到李勣反而倒过来推了他一把!
封侯拜相乃是人臣最为荣耀之事,又有谁人能够视之为粪土?
念及此处,崔敦礼不由强行压抑心头喜悦,朝慕容寒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他不相信李勣会突然转变作风,唯一的解释就是,慕容寒竹暗中操控了这一切!
可慕容寒竹自己也是迷惑不已,虽然他已经是李治的心腹,而李勣想来也是支持李治的,可以自己和徐真的过节,李勣断然没有将他崔氏的子弟推上宰相之位的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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