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看到脸，就可以解开我们心中的许多迷惑。只要有脸，实在不行厚着脸皮去求林曦帮忙，肯定能给这人找出来，就算是你在圈内再牛逼，你也得有身份证！

然而这只黑猫却根本没有抬头，相反浑身瑟瑟抖，和之前的那个霸气的神态完全是判若两猫。

那道黑影已经靠近了黑猫，正要伸手去抓它的时候，我和陈光期盼已久的一幕终于出现了。

黑雾中，我俩竟然现身了，四周的迷雾就像是投影仪一样，展示出的正是我和陈光在狗肉馆里的那番言辞。

甚至于我现下面的梦境中，我俩的头顶都出现了一道圣母的光环，正在那慷慨激昂的演讲着什么。

原本瑟瑟抖的黑猫眼神中充满了期望，似乎忘记了可能的死亡，看着黑雾中我俩在那忽悠。

而那道黑影竟然也停住了脚步，仿佛真的被我俩忽悠住了，接着将黑猫抓在了怀里，用手抚摸着黑猫的毛，送到了铁门之外……

这就是这个梦境的结局，开始是一样的，结局也是一样的，唯独不一样的就是过程，不但不一样，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我感觉脑子完全不够用了，半天才道：“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这黑猫这么猛，简直堪比猫妖，到底是怎么了？”

陈光嗤的一声道：“我看明白，它哪是什么猫妖，之前那是喝多了在梦里吹牛逼呢。”

“你是说前面是假的？”

“废话，酒这玩意儿喝了谁都猛。这猫估计是喝多了在梦里回忆起那个玉像，又正好看到了咱们处理猫脸老太的事，所以幻想着自己变成猫妖靠着自己的力量逃走了。”

叶子也支持陈光的意见道：“柱子哥，这是梦，只能推出回忆却不是回忆。你要知道，关飞猫才来这个小区的时候，可是怕的要死的。”

我也知道梦和回忆不完全一样，于是问道：“那你说第二个版本是真的？”

“也不是，你听过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吗？第二个版本就是这么回事，它觉得自己要死了，所以幻想着咱们出现，像天使一样拯救它。”

“那不管怎么说，它都没死是吗？”

“对，它没死在玉像上，但是心底对这尊玉像充满了恐惧，知道自己差点死了，并且无法反抗，所以才有了这两个完全不同的梦境。人也一样，当面临根本无法反抗的情况时，总会出现幻想。”

陈光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就好比一些人，当年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学习，等到将来搬砖累了，喝点酒睡着后也会做梦。要么梦到自己回到了过去，好好学习跨过独木桥，成为中产白领；要么梦到老板忽然来找自己说是他私生子，于是走向人生巅峰。”

“然而这两种都不可能，只是前一个梦是靠自己，后一个梦是靠别人。这就是关飞看我读书笔记里的那句话，解放和拯救的区别。人类最终的困境，只有这两条路可走，是靠自己的双手解放自己解放全人类？还是盼着那些有产阶级良心现，伸出双手施舍拯救……”

我一听又开始了，赶紧打断他的话。

“你现在都是圈内人士了，就别琢磨这个了。真要是不靠良心，咱们圈内的人都想当人上人，普通人怎么反抗？”

他落寞地叹了口气，久久不语，但我也知道他分析的没错，不管是人还是猫，遇到了根本不能解决的困境的时候，只有这两种幻想，再无其他。要么靠自己，要么靠别人。

不管怎么说，我们知道了一个很确切的线索，就是那个人的左手是四根手指，小拇指断掉了，总算能缩小一部分范围。

叶子听陈光叹气，小声道：“光哥哥，你生气了？”

“没有，既成事实，有什么生气的？我已经精神分裂过了，还能怎么样呢？我只是想到，如果这猫不喝酒，只怕第一个梦它都不敢做，只能是第二个被救世主拯救的梦境。觉得挺可悲的，不喝酒连幻想自己救自己都不敢。”

叶子怕他继续多想，说道：“好啦，好啦，你想多了，咱们离开吧。”

拉起我和陈光的手，离开了关飞猫的梦境，一出来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关飞猫睡的正深。

陈光看看关飞猫说道：“结局应该就是黑猫没法反抗，但是可能是没刺中心脏所以逃走了。那个人追到奄奄一息的黑猫，觉得血已经流到地上没法灌进玉像中了，抱着将死的黑猫扔到了大道上，所以黑猫说自己是被车撞死的。但在黑雾中，它在弥留之际的幻想是咱们的那番话拯救了它的性命，甚至把抱着它往外扔幻想成充满爱意的抚摸。因为它当时没喝酒，所以没敢幻想靠着自己来解放自己。弥留之际，思维会生混乱的，但愿它永远不知道真相。”

说完这些，他就站在窗前，盯着外面的夜色，久久没说话，心事重重。

叶子担忧地拉了一下我，我说：“你先去睡吧，去吧。”

给她推到了门外，拿出件衣服给陈光披上，从他的书箱中翻出一本已经被他翻的有些破旧的书递到他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陪他一起站在窗边。

良久，他握着那本破旧的书，拳头攥的紧紧的。

忽然间推开窗，冲着空旷无人的夜空大喊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