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错合上信纸,淡淡道:“没事,公主叫我照顾你们。”这话倒也没说谎,楚玉确实是有请花错暂时照拂的意思,以桓远的智慧和手段,想独自活下来并不算难事,楚玉只怕他担忧她的安危回到建康这个险地。
花错虽然也想回去,事到如今,他对楚玉的恶感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但是他不可能放下容止,在他心里,还是容止更为重要些。
虽然花错反应十分迅速,但是他面上晃过的迟疑却没有错过桓远的目光,桓远猛然想起前阵子,楚玉下药放倒天如镜之前,也曾经对他说过一番诀别的话,难道……
他越想越是不安,便试探道:“可否让我看看公主的信?”
花错这回却是应得干脆:“好。”他说着便将信纸递了过去。
见花错如此爽快,桓远反倒疑心自己猜错了,然而花错的手伸到他面前后却未停下,只飞快地抬起来,横里在他颈侧一切。
阿蛮正在偏头跟流桑说话,几个侍从也在做出的准备,没有人留意这一瞬间花错的动作。
单手接住倒下的桓远,花错佯作惊讶地叫道:“桓远,你怎么了?”
声音惊动流桑等人后,他便解释道桓远方才忽然晕倒,大约是这些天来劳心劳力过度,导致身体不支。
桓远已经起了疑心,花错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欺瞒过他,便索性提前启用了楚玉在信上的建议,使用暴力。
众人并未听到两人方才的对话,也没料到花错会有别样心思,便信了他所言,还帮忙将桓远扶上马车,与容止并排躺着。
花错转动一下手腕,垂眸沉思片刻,这时候桓远昏迷,作主的人,便是他了,他想了想,对流桑阿蛮道:“我们先走得远些。”
阿蛮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不等公主么?”先前桓远跟他说过,他们出了城后等着公主呢。
花错勉强笑道:“公主有她的安排,不是我不等,而是她让我们到远一些的地方等。”
倘若是有桓远之外能作主的人在这里,便会看出花错的言不由衷,但是眼下流桑和阿蛮两人,几乎都被花错指点过武技,感情上较为亲近,两人又是心无城府,很容易给花错骗了过去,就要听话启程。
众人尚未动身,便听到身后的道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地便接近了他们,从后方道路口转出来一队骑士,领头的正是宗越。
宗越身后跟着三十名骑兵,而他的马匹前方,横着一道绿色的身影,花错一看便叫出声来:“柳色?”
宗越翻身下马,反手拍了拍马背上柳色已经红肿的脸颊,微笑道:“真乖,没有骗我,我会给你个痛快。”
拔刀一抹。
也未曾收刀,宗越便带着血腥的笑意,转向花错等人,方才从柳色口中得知公主等人准备私逃,他便立即分出三十人,由他带领着追来,另外一百多人则继续前往支援皇宫。
两方面准备,即便陛下真的遭遇到了不测,他抓到公主,也可以向新君领功,而倘若陛下安好,他把公主带回去,也是功劳一件。
但是方才柳色在惊恐之下,竟然忘了说一起逃走只是楚玉原本的计划,现在楚玉却是身在皇宫之中,而宗越也忽略了这一点,只以为他们都是一道走的,便让柳色带着他追过来。
目光扫了一眼,宗越看到花错身后的一辆马车,认定楚玉便在车中。
而花错也认得宗越的身份,自然不会以为对方是来送他们的,不需要多言,他招呼众人护好马车,便挺剑迎了上去。
花错一人架住宗越,而阿蛮和流桑则与其余三十名军士战在一起,阿蛮轮着铁枪大开大阖,流桑则灵活地游走与缝隙间时不时刺出一剑。
但是纵然花错武艺高强,流桑阿蛮也不算弱,可是对方也是精兵强将,宗越为人虽然不怎么样,武艺却是与花错不相上下,而加上另外三十名军士的帮助,很快三人就要支持不住,渐渐地退向马车。
守护马车的侍从加入战团,稍稍抵御了一下对方前进的脚步,但是这道防线也迟早会被突破。
花错招架宗越的攻势,身上已经添了几道伤痕,他心中暗恨柳色死就死了,竟然还拖累他们至此,然而现在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剑上传来的压力越来越重,让他几乎要招架不住。
忽然花错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向后仰,就要摔在地上,宗越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举刀向下劈斩,然而刀至半空,却被一道细小白影打中,力道不大,只让刀身稍稍偏了一个极小的角度,却给花错争取来了活命的时间。
花错一个扭身,从刀锋下逃离,让宗越劈了个空。
然而两人并未继续交手,只同时朝身后看去。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后方的青色帘子掀开一条缝,从缝隙里,无声无息地探出来一只苍白优美的手。
宗越的脚边,一支玉簪碎做几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