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曾认为,爱是紧绷的枷锁,围困住了那本该自由的灵魂。他们却不曾注意爱让我变成了飞鹰,赐我以广展的翅翼飞过玄虚的高空,去到某个人迹未至的陡峭高山,试图抓住你的最后几缕垂。】
【我如同追随太阳的雏菊,以渴切的眼光,想着,你落在我身上的随意一瞥,都如同太阳将它的光环,冠在它的叶片。】
【我深切明白,那是足以驱动太阳和一切星辰的爱。】
对于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以理智为最优先的人来说,赤司很难想象有一天,他会变得和这些书本上所描写的人一样,神魂颠倒,卑微脆弱,心神起伏,所有情绪感知,尽由他人操控。
这种无力,宛若你行走于世间,身周原本围绕着的铠甲坚固可靠,但突然有一天,遇见了那个诅咒一般防备不及之人。你的防御突兀的从内部被攻破,你柔软而脆弱的袒露在这个世间,从此一点风吹雨淋,都能将你置于死地。
年幼的赤司曾经看着书上的诗句,在心中笃定:我绝不会变成这样。
但如今想来,他那时果然还是太过天真幼稚。
事实上,哪怕在一个小时前,如果有人对赤司说,他将遇见一个人,有一天她对他来说,甚至会凌驾于他自己之上的话,他也只会微微一笑,然后抛之脑后。
但是现在……
赤司突然不得不承认,如果按照现在的势头继续展下去的话,那句话将成为一个预言。
如今的樱井婵还不至于令他如此,但他却已经能够看见,他们之间以后的展脉络。
他会为她生气恼怒,为她担忧焦躁,为她微笑喜悦……
然后,他年幼时读过的那些诗句,在他身上上演,恐怕只是个时间问题。
你无法防备她的触碰,她想要触碰哪里,就能触碰哪里。若她手中拿着的是尖刀,口中含着的是毒液,那么巨大的痛苦和创伤,哪怕你的理智早已看的一清二楚,你的情感也会操控你的身躯,迎面而上。
你甚至会迫不及待的暴露出自己的死穴,好让她知道,刺入你的哪里,更为致命。
你不受控制的化作了一只风筝,而线的那一端,将紧紧的握在别人的手里。
赤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而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得到了一次选择的机会——这可能是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了。
左边一条路,是及时抽身而去,而右边的一条路……或许会通向深渊。
他考虑的有些太久,或者说,是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直到绿间推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走进来,赤司才回过神来。
有着和翡翠颜色一致的色的高大少年,是学生会的副会长。最近校庆日将近,学生会的工作与日俱增,以至于不仅会长在午休的时候需要长期坐镇学生会,副会长也是到处忙个不停。
放学后还有篮球部的部活,因此绿间习惯在中午就尽量解决掉大部分的文书工作。他习惯性的朝着赤司走去,却突然看见红头的少年朝他竖起了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他放慢脚步,放轻声音。
这有些突然的指示,终于令绿间察觉到了今天的学生会办公室与往日的不同之处。
——在角落的沙上,蜷缩着一个纤细娇美的身影。
那不是属于学生会的成员,但绿间却很熟悉那张面孔。
因为那是樱井婵。
樱井婵闭着眼睛,似乎正处于午休时的睡眠之中。她乌黑的秀披散在白色的沙上,黑白分明的映衬着她白皙秀丽到极致的脸庞和红润柔软的嘴唇,越美的震撼人心。
她只是躺在一张普通的沙上,看起来却像是一位沉眠的女神,陷落在柔软的云端之上。
绿间觉得自己的神智还很清晰,远远没有达到“看呆了”这一程度,可是当他从她身上转开视线,落在赤司身上的时候,红色头的少年那探究的神色,还是很明显的提醒了他——他看得太久了。
“……这是刚刚从老师那里拿回来的文件。”
绿间顿了顿,却并没有解释什么。他推了推眼镜,本着“解释就是掩饰”的信条,干脆一副什么都没生过的样子,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了赤司的面前。
只是凑近之后,绿间才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某种更大的违和感。
这种违和感,自他刚才一进门便萦绕在了心头,只是樱井婵出现在学生会里的事情有些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到现在才注意到。
——这违和感并不来自樱井婵,而来自赤司。
他的衬衣总是笔挺,头总是整齐,但今天……不知为何,水蓝色的衬衫上,似乎多出了些许皱褶,而他那红色的短,也有些许的凌乱。
那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绿间几乎每天都会见到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衬衫笔挺,红整齐的赤司,于是他今天的一点点异常,在他眼里都显得格外明显。
绿间微微蹙了蹙眉头,他看着已经翻开了文件的赤司,终于还是问道:“说起来,樱井婵……怎么会在这里?”
而赤司的回答几乎毫无停滞,他自然,并且毫无破绽的回答道:“被流言骚扰的太厉害了。”
他似乎觉得这件事情并无不妥,因此可以毫不关心的随意回答原因,“樱井很困扰呢。说自己感觉不管在哪里,都有人盯着她看,于是跑过来问我,能不能休息在学生会的休息室里。”
说到这里,他翻完了文件,并在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抬起了头来,“说起来,也该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绿间君,麻烦你叫她醒来,一起回教室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