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生意不死不活很多年了,有哥哥们照料,要我操心的地方不多,我这些年手里攒下了一点小钱,像做点山货生意,又怕在武功山折了本。”
丁巡检连连摆手打断他的话,“要说,轮不到我对你说这话,但现在真不是进山做买卖的时机。”
“罗霄山盗贼猖狂,两个月前攻破了下坪,进山做买卖是九死一生,当然,如果巡检大人有门路,当我没说过。”
王中坤哈哈一笑,“这你就不懂了,自古富贵险中求。从前,茨坪和翠竹坪牢牢把住了山货流通的集市,如果没出这么一档子事,哪里有我进山做买卖的机会。杜千户率军进茨坪,我好借东风啊。”
丁巡检脸色一红,才想起来自己跟王员外不是一个层面的人,怎敢班门弄斧给别人提建议,“让员外见笑了,我瞎说的话,员外不要放在心上。”
“哪里,我这一出袁州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西街这一片归丁巡检管,许多事情要烦劳你多上心。”王中坤提着沸腾的水壶给两斟上茶,“我对山里的情况不甚熟悉,因听说翠竹坪的张家与官府关系匪浅,所以才托你打听明细。”
“王员外过虑了,张千户确实曾去翠竹坪托张家寻找被弥勒教掳走的郑郎中,但翠竹坪张家在哪里能与王员外比。”丁巡检刚才说错了话,不敢再大放厥词,“我听说张千户在翠竹坪时,还曾与张家发生过不快。”
“当真?”
“前些日子,张家少爷进城禀告罗霄山盗贼作乱,但早前七八日,袁州官府就从茨坪得到了消息,张千户还狠狠的训斥了他,说他们办事不力。”
王中坤想象张宽仁那副淡定的模样被张世策骂了个狗血喷头,心中暗笑,好像张世策为自己找回来一段场子。他们都是主见性很强,不喜欢被旁人操纵的人,但无论承不承认,那顿酒之后,他才真正做出进山的决定。
丁巡检啧啧感慨,仿佛在惋惜别人的命运,“张少爷说郑郎中还活着,因为山里有人种痘,怕是盗贼强迫郑郎中交出了种痘的方子。”
“如果方子泄漏出来,郑郎中就没那么重要了。”
丁巡检笑了,“公门中的事情,员外就不如我熟悉了。就算是现在张千户拿到了治天花的方子,他也要想办法找出郑郎中,除非满都拉图大人解除了这道命令。汉军千户在我们面前比天还高,在蒙古人那里不过是温顺的猫狗,谁敢讨价还价,揣测上官的心思。”
王中坤陪着笑了片刻,自言自语:“去年江西行省调集五千兵马入山,最终因弥勒教作乱铩羽而归,也不知杜恭这次带多少人马过去,后续还有没有后援?”他准备进山投钱做买卖,打听这类消息不足为奇。
丁巡检不明白他为何不找王管家问,而是从他们这等小人物身上打听消息。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如果王员外不需要他,他又从哪里赚取每个月的例钱。
“赛罕大人担心罗霄山的局势,但仓促之间无法调动大军。袁州去年刚发生过弥勒教乱,他不敢再接连向上报急。此次杜千户入山带五百汉军,如果控制不住茨坪,听王知府透出的口风,再向江西行省求救。”
“我想也是,”王中坤会意的笑,“就怕朝廷不重视,官府怎会对付不了几个小蟊贼,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我早看出来王员外是大富大贵的人,出了袁州城后犹如蛟龙入海啊,区区蟊贼又怎能挡住员外的财路。”
两个人放声大笑,屋顶的灰尘都似快被震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