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乱世,不要再提道义和仁慈,懦弱的人在盗贼窝里很快学会跟着同伴去杀人越货。如果没有坚强的心智,绵羊在豺狼窝里呆久了会吃肉。
杨奇带着敬畏把坐山虎的首级双手呈向彭文彬,现在他是笔架山之王。权力的更替常常伴随着血腥,无论是深山老林中的盗匪窝,还是金碧辉煌的朝堂,极少有能幸免。
彭文彬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揪住族兄的头发,如提着一颗圆球。
“小寨主,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杨奇带着讪笑。他虽然加入了红巾军,但出身与笔架山,对彭文彬乃至死去的坐山虎,都有一种敬畏之心。
彭文彬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搂住杨奇的肩膀,“我们?一直都是,罗霄山里的战争结束了,现在让我们拿起兵器,一致去对付官兵。“此刻,他们两人亲热的像兄弟。可是,谁再敢随随便便把人当做兄弟,彭文彬藏在身后的右手正提着他真正兄弟的首级。
两个人并肩走出狭窄的巷子,最后在郑晟曾经无数次聚集红巾军将士训话的场地正中停下来,下坪留守的士卒都被驱赶在此地。彭文彬提起右手,“坐山虎已死,他的首级在这里,你们中想为他报仇的尽管过来,愿意继续跟着我的,收拾行装和兵器随我出门。”
下坪的四边寨门都被他的亲信好红巾军控制住,这个时候,除非想死,谁会出头?
留守下坪的盗匪都算是坐山虎的亲信,但在明亮刀锋的威胁下,他们沉默的选择了屈从。但是,不是每个人选择投降就能保住性命。坐山虎身边的侍卫没有一个能走出这个寨子。
半个时辰后,五百多士卒出下坪,浩浩荡荡走向茨坪方向,留下了一座空无一人的山寨。
彭文彬骑在战马上,被亲信和红巾军簇拥在当中,如打了胜仗凯旋的将军。
下半夜,气候很凉爽,他身上的汗水早就干透了,留下的是惬意和踌躇满志。现在没什么能束缚他了,如果他活下来唯一的目的就是为死去的妻儿报仇,杀尽蒙古人,为何一定要借族兄的手。当坐山虎暗中通过张世策牵线联络满都拉图,就注定了今夜这场背叛。
三个月前,郑晟通过王中坤暗中联络彭文彬,向他展示了坐山虎与蒙古人勾结的证据,并提出愿意与他合作,斩杀坐山虎,承诺助他成为笔架山之主·,在罗霄山里可以独立在圣教红巾军之外存在。
坐山虎为人谨慎,在部众中安插无数眼线,一旦听说了什么不利于他事情,可以随时向他报告。当时,彭文彬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一直模棱两可的拖着,直到彭文彬派他领兵下山攻打下坪,他给了王中坤一个答复。他需要红巾军让他顺利攻取下坪,诱骗坐山虎下山,再利用攻打茨坪的机会调虎离山,掌握笔架山所有的兵马,这样他才有机会动手。
一切,如他所愿,红巾军展示了极大的诚意。
昨天,彭文彬本准备坐山虎亲自来茨坪指挥偷袭,他与王中坤联手设立了陷阱,没想到坐山虎不愿亲临战场。但这样也挽救不了他的性命,他们选择了联手奔袭下坪。
茨坪寨方向仍然是火光冲天。
五百兵马直接返回中军营地,传令兵一路奔跑呼喊:“收兵,收兵!”
接到命令后,在茨坪四门闲等了两个时辰的盗匪纷纷撤下来。
天很快就要亮了,许多人熄灭了火把,骂骂咧咧的等着吃早饭。折腾了一夜,许多人张开大嘴打着哈欠。只有少数脑子灵光的人觉察彭文彬带回来这么多人,隐隐猜到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但谁也猜不到坐山虎的首级正被他提在手里。
传令兵从东边奔走到西边,气喘吁吁,“小寨主有令,各队头领来中军议事。”
是为了商量如何去攻打茨坪吗?盗贼忙碌了一夜,见茨坪寨毫发无损,里面的内乱似乎也已经被平定了,都心无战意。各部头领简单收拾安顿好下属,做好去中军营寨劝谏小寨主的打算。彭文彬不是坐山虎,许多时候能听得进去下属的意见。
中军营寨设立在离茨坪寨子三里多路的一片草坪中,要近两刻钟左右才能走到,彭文彬的每一步设计都是为今夜的叛乱。
寨子里才从喧闹中安静下来,从下坪出来的兵马占满了中军营帐,杨奇带着红巾军看守投降的坐山虎亲信,并收缴了他们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