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子弹。那只是杨天义的第一反应,他已经听出来了,发出声音的不是枪支,而是一把弹弓,他在初级训练中曾经接触过的一种微杀伤力武器。但是,同样是可以致命的,假如距离足够近力量足够大的话。
他所站的位置距离拐角处不足十米,偷袭者力量很大,而且,用的是钢珠,一枚鹌鹑蛋大小的钢珠。对方分明要取他的性命。
这枚钢珠仿佛是一道命令,谈判立刻终止,几个人稍愣了一下,又扑了上来。与此同时,又有两枚钢珠分上下两路先后飞来,一枚打眼睛,一枚取小腹。
黑暗之中,钢珠破空之声被脚步声和喊叫声掩盖,杨天义扭头避开上面的那枚,却被下面的一枚钢珠击中腰部,身形一滞,一柄钢刀划破了胳膊,鲜血淋漓而出。
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什么都不用顾忌了。杨天义一个拧身,手中已握了一把黝黑的匕首,出手直指要害,务求一招毙命。昏暗的巷道,黑色的匕首,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当四个人或按胸口,或捂脖子倒下的时候,都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回收了自己的生命。
好在那偷袭者再也没有发射钢珠,也不知是不便瞄准还是钢珠耗尽,又或者是已经走了。
杨天义飞身转过拐角去找那偷袭者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偷袭者虽然看不清自己的相貌,但是一定能认出自己的声音,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也许有一天,就会被一个自己认识的或是陌生的人在背后捅上一刀。
对于一名杀手来说,留下痕迹,真的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不过,那偷袭者留下了三枚钢珠,找回去研究一下,说不定还能发现蛛丝马迹。顺便,把那两个昏迷的也斩草除根。
但是,杨天义已经无法完成这个计划了,那被钢珠打中的地方传来阵阵痛入六腑的感觉,整个右侧的身体都有些麻痹了。他又有些庆幸,如此大的力度,要是打到骨头,自己非骨折了不可。
他现在只想躺下,要是能再擦上点红花油什么的就更好了。
推着车子的中年人一直在静静地看着。从最初的一些慌乱,然后是坦然赴义的慷慨,而当杨天义突然出现打抱不平时,他又有些迷惑了:从这群人的招式来看,情况似乎又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最后,当看到杨天义因为受伤而痛下杀手时,他有些激动了:男子汉大丈夫,便当如此快意恩仇!
中年人并不急于确定杨天义挺身而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他见识的多了,轻易地信任别人,也许就是自掘坟墓。他能做的只有怀疑,怀疑,再怀疑。
他看出来杨天义这会儿想要干什么,已经杀了四个人,再多杀两个也不能减少中年人心中的疑惑,只是,看来杨天义确实受伤不轻,作为一个受惠之人,置之不理这种事却也做不出来。
中年人安慰了几句自己的妻子,扶着她下了车子,再走到半躺在地上的杨天义身边,低声说道:“多谢壮士搭救之恩,我夫妻二人感激之至。壮士若不嫌弃,可否到舍下一坐,容我夫妻敬上水酒一杯,略表谢意。”
既没有询问杨天义的名字,对他的伤势也是只字不提。
杨天义对中年人的冷静和谨慎感到有些诧异。若是寻常人之人,开口第一句肯定要问自己受伤严不严重,还能不能走动之类的话,假如那个偷袭者尚未走远,那么这些话就足以让他去而复返,然后便可以大功告成了。
想到这里,杨天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恩人方才颇多劳累辛苦,便请上车稍事休息,让我夫妻二人推着您走。”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杨天义慢慢躺在车上,然后推着车子带着妻子扬长而去。
杨天义其实受伤并不算重,只是那颗钢珠偏巧打在腰眼上,此处是人体一处大穴,重者可致伤残,故而以他非比常人的体质,也不免出现身体的暂时麻痹。平躺在车上一路行来,那痛楚似乎已略有缓解。倒是臂上那处刀伤,虽流了一些血,却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并无大碍。
中年人始终在暗暗观察杨天义的表情,看他略无作伪之态,心中疑虑之心稍解。
中年人的家离得不算太远,不一会儿便到了。中年人将杨天义扶入厢房中躺下,然后便吩咐妻子去拿金疮药和药酒等物,却仍没有开口询问他的伤势,那如常的神色,好像只是在帮助一个寻常受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