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将针线用沸水消毒,再将两人的手反复洗净又用药水浸泡,然后朱玥把针线递到了杨天义的手中。
杨天义已经不止一次干这活了,帮自己做过,也帮队友做过。材料也都是因陋就简,就地取材。有一次甚至是用树皮中的纤维作缝合线做的手术。
但是朱玥就不一样了,她完全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那双粗糙的大手竟然也能如此精巧灵动,不敢相信他居然不用麻药就可以自己完成这种惊心动魄的手术。
看着那针一下一下地刺入皮肉,她仿佛能感觉到每一次刺入所带来的疼痛。那该有多疼啊!她简直不敢想象。
杨天义缝合完大腿上的伤口,但左臂的刀伤就有些为难了,而且体力也有些不支。朱玥帮他拭去额头的细汗,鼓足勇气道:“让我来吧。”
杨天义没想到刚才还遮住眼睛不敢看的朱玥,此时竟能够主动提出亲手做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力量促使她能够做出如此质的飞跃?
他大方地把针线递到朱玥手中,“看会了?比绣花容易多了吧?记住,千万要一次成功啊,不然,丝线就不够用了。”
说完,便疲惫地躺了下去,任朱玥在自己身上纵横冲刺。
亲手做比亲眼看要困难得多。朱玥开始几针总把握不好力道,不是刺得太猛,就是刺入一半却刺不动了,只好拔出重刺,偷偷看杨天义的表情,却仍旧是那淡淡的微笑,只是偶尔有点紧绷,心中又歉疚又怜惜,恨不得让他大叫几声,哪怕是骂自己笨也行。
等朱玥完成这项艰巨任务的时候,发现杨天义已经睡着了,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痛的。朱玥接着帮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等到做完这一切,发现自己早已是汗湿重衣,心中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阵疲倦袭来,她也顾不得许多,便挨着杨天义和衣而卧,很快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睡梦中,自己头顶着大红的盖头,手中拿着鲜红的绸带,在杨天义的牵引下,走进了一个喧闹的大厅,行完三拜大礼之后,他挑开了红盖头,正在此时,却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女子,一把拉住自己,质问自己为何抢走她的心上人。
大惊之下,朱玥陡地醒来,却发现是南柯一梦,不由得一阵放松,却又满心羞怯。
杨天义摇着她的胳膊,“喂,你是不是很想喝酒啊,连做梦都喊着碰杯,喝酒的。”
朱玥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羞得无地自容,心想:“该不会让他听到喝交杯酒那些话了吧?”
杨天义见她默不作声,也不点破,接着道:“你是不是睡觉认床啊?其实我倒无所谓,睡哪儿都行,要不你给我换张床睡吧。”
“我屋里只有一张床。是不是你睡着不舒服?”
“那倒不是,只是你的床太香了,我鼻子有些过敏,老想打喷嚏。你不是说你师父没回来吗?要不我去他的床上睡吧。”
“我没听见过你打喷嚏啊。”朱玥满脸羞涩道。忽然,她明白了他的用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开始还可以说是方便照顾伤员,时间久了,难免被人传出闲话。这个杨大哥,说话总这么拐弯抹角的,明明是替自己着想,反倒让人觉得是他在挑剔,真不知该爱还是该恨。
日子就这样平淡中一天天度过,杨天义的伤势也在一天天好转。朱玥便如妻子一般,每天端茶送饭,擦身换药,将杨天义照顾得无微不至。杨天义却是第一次深切感受到家的温馨,在对佳人感激爱惜之余,也颇为享受这样的日子。
在大山中居住的村民们也不时地带来韩城的消息。
韩城位于陕西山西两省交界之地,属陕西布政使司西安府同州潼关道所辖,素有重兵把守。奈何多年征战,现如今已近乎一座空城,防守力量极为薄弱。也正因此,才被农民军趁虚而攻。
那一日,农民军首领王左挂派出一部军队奔袭韩城,其中一支小队负责沿途搜掠村庄,并将村民一并裹挟而去。这早已是农民军不成文的习惯,一方面可以补充给养,一方面也可以壮大兵员。在与大部队会合的路上,遇到了正在山中采药的朱玥,于是便有了杨天义舍身杀敌的一幕。
而那支五百多人的部队被杨天义一通骚扰,待到达韩城时,韩城早已四门紧闭,城门之上刀枪林立,备战充分,农民军一阵冲锋之下,双方互有损伤,农民军只好暂退以待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