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义也不让人通禀,便直接走到了徐辉的身后,大声说道:“徐大人,你这大兴土木的,看过黄历了吗?”
“嗯?啊?是杨大人!您怎么来了?”徐辉转过身来,见杨天义一身寻常服饰,神色间略感诧异,便要拜倒行礼。
“今天不叙官礼。”杨天义伸手将徐辉拦住,便又说道:“都说‘官不修衙’,依我看啊,你这官衙的确是不必再修,直接另起一座新的便是!”
徐辉微微一愣,又见杨天义一脸的笑意盈盈,便猜出他已知道了让衙之事的真相,也是嘿嘿一笑,说道:“大人,非是下官刻意巴结,只是那座新衙,老徐我恐怕是也用不上了。”
“哦,这又是为何?”杨天义不无奇怪地问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徐辉突然凑到杨天义耳边,低声说道:“我已经向皇上呈上奏折,待今年任期一满,老徐就要到别的地方做官去了。”
“你在这儿干得挺好,干嘛想要调离?莫非是不喜欢打仗?”
“大人哪里话,老徐又岂是那畏战之人!”徐辉呵呵一笑道:“更何况,有大人您在此坐镇指挥,叛乱平定之期,那也是指日可待!”
“老徐,你又想拍马屁吗?”
“大人,老徐虽然拍马惯了,只今日绝无半句谄媚之语。”徐辉正色说道:“照我的判断,以大人您目前所为,山西之乱,半年可定。”
杨天义虽对这半年之期不太乐意,但自己尚有许多难题未解,倒是也无以辩驳,便意兴阑珊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大人,我这也是有苦难言啊!”徐辉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萧瑟:“老徐不像卢大人,树大根深,也不像魏敏,后台强硬。山西一旦平定,大人您自然是要回京高就,到那时,老徐可就要寸步难行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杨天义话说一半,便已意识到徐辉暗指何意,眼神一凛,道:“你是说——晋王?你担心他会刁难你?”
徐辉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但杨天义已是了然于胸:此次山西之行,徐辉显然是站在了自己这边,这就难免会被晋王视为对头。晋王虽是无职无权,但却有钱有势,想要给他穿几只小鞋,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自己是迟早要走的,而晋王却是扎根长留,如此看来,徐辉之担忧,倒也并不多余。只可惜,在这件事上,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一个闲散王爷,又能掀起什么风浪?老徐,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两句安慰之语,连杨天义自己都觉得那么苍白无力。
徐辉显然是不愿多谈,便苦笑一声,转口道:“大人,老徐也知道您对拖上半年并不满意,可您看看陕西,已经打了快三年了!没钱没粮,这仗便只能这么拖下去!”
徐辉见杨天义似有询问之意,又赶紧接着道:“您也别问我,我要是有主意,也不会现在还是个按察使了!”
杨天义听他这么说,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只勉强一笑,也转换了话题,道:“你上次跟我说,黄余的案子有结果了,具体情形如何,黄文本又是怎么判的?”
徐辉低头想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说道:“太原府前日将卷宗呈上,上面说:黄文本为富不仁,纵奴行凶,致人重伤,杖责五十。黄余夫妇因此相继身亡,着令黄文本赔偿丧葬费用白银二十两,并将所占之地原数退还。因黄余膝下无子,便交由黄余侄儿继承。”
杨天义面带不悦之色,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样的结果,皇甫涵早就预料到了。
徐辉看了看杨天义的脸色,犹豫了一下,便又补充道:“只是那黄文本,以黄余之地已另作他用为由,愿另择二十亩良田,代偿黄余的十亩薄田之失。”
“嗯?以两倍交换?他会这么好心?难道说,黄余的地里挖出了金子吗?”杨天义怀疑地说道。
“不是金子,是煤矿。”徐辉缓缓而言道:“下官打听过了,黄余家的那块地,去年年初时便发现了矿脉。黄文本欲以巨资购买,可黄余却以祖传为由,坚不肯售。”
“嘿嘿,黄文本用一顿板子,就换得了一座煤矿,他这笔买卖,那可是划算得很!”杨天义冷笑一声道:“他想得倒美,可人家也得肯换才行!”
话说到这里,杨天义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便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片晌,他已是隐隐想到了一条主意,恰似黑暗之中陡然看到一丝曙光一般,两只眼睛也熠熠放出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