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来,皇太极可以说是相当郁闷:不管是前方还是后方,不管是杀敌还是诱敌,竟然没有一件事可以顺心如意!
他原本赤红的脸庞,此时已是渗透出滴滴血色,虽是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但语气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看不出来啊,你们打仗没什么能耐,这躲躲藏藏的本事,那可是天下第一啊!”
岳托与阿济格两人跪倒在地,心中虽是满含着委屈和不忿,却是一句话也不敢争辩。
“明军的探子,连你们埋在地下的东西都能发现,可就是发现不了你们,莫非你们都变成了田鼠,也钻在洞里藏起来了不成?”皇太极胸中的怒火正“蹭蹭”直冒,说话也愈发的尖酸刻薄。
听了这话,周围的一干将领想笑却又不敢笑,便纷纷侧头假装咳嗽掩饰了过去。
“大汗,你这么说我等可不敢苟同!”那阿济格被皇太极这一番挖苦,只气得满面通红,也不理代善在一旁连使眼色,便直起身来,大声反驳道:“当初,你的命令说得明明白白,要咱们尽量隐匿行踪,而今,却又以此怪罪羞辱我等,如此莫须有的罪名,请恕我等难以认同!”
“好啊,你这是质问本汗吗?”皇太极威严森冷地问道。
“臣下不敢!”阿济格态度也很是强硬,趴在地上磕了一头,便又直起身子说道:“臣等不敢有犯上之心,大汗手握生杀大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却也不必找这些蹩脚的理由!”
“看来,你们并不心服?那好,那我再问你们一句,”皇太极气得双手微微颤抖,却是带着一股择人而噬的表情,沉声喝问道:“我派你们出发时,可跟你们说过什么任务吗?”
“大汗让我们尽量隐蔽,藏得越机密就越好!”
“就这一句?后面呢?你们难道忘了吗?”
“后面?后面——”阿济格与岳托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却突然变得绝望了起来:的确,皇太极交代过,他们的最终任务,是要引诱明军分兵来攻!
只是这道命令前后自相矛盾,两人却是只记得了这前半句的“手段”,而将后半句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其结果竟是弄巧成拙!
但即便如此,二人心里依然认为,那也不能全怪自己。是这道命令本身太过喧宾夺主,而且,手段与目的又背道而驰,派谁去干也都难保不犯同样的错误!
“想起来了吗?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皇太极一声冷笑,正要宣布处理决定,忽见一名士兵正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身上盔歪甲斜,满是泥泞,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一边奔跑一边还在连声高叫:“大汗,不好啦,出大事了!”
代善从士兵身上的装束已是认出了他的身份,便上前几步,一把将他摁倒在地,大声喝骂道:“混蛋!你大呼小叫什么!”
那士兵犹自不觉,便抬起头来,仍是大喊大叫地说道:“大贝勒,大事不好了——”
“啪!”代善抬起手来,便在那名士兵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本就已经打了败仗,这名不知死活的士兵却在军营中如此叫喊,这不是让士兵们的心中更加恐慌不安吗?
“大汗在此,你给我小声说话!”代善怒冲冲地说道:“你是我正红旗旗兵,我问你,你不是在城南把守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大贝勒,我们本来是在把守南门,可后来有一拨汉人散兵前来骚扰,牛录大人便带着我们追击他们去了!”那士兵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却是连嘴角的鲜血也不敢擦,便垂首低声道:“可等我们追上之后才发现,汉人早就没影了!”
“你!”代善的脑袋隐隐有些发胀,他已意识到可能大事不妙,但此时发作一名小兵却也是毫无意义,便捶胸顿足道:“你们太也鲁莽,连汉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都看不出来!”
那士兵连连磕头,便又接着道:“是是是!牛录大人发觉事情不对,便带着我们赶紧返回营地,可是,军营此时早已是一片灰烬,就连甲喇大人也被人杀死了!”
“什么——”代善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再往下问。
“好好好!好啊!太好了!”皇太极听到这里,竟是突然一阵放声狂笑,拍着巴掌连声叫好:“阿济格,你们听听,咱们的疑兵之计汉人不吃这一套,可汉人的疑兵之计咱们却是吃得喷香!妙啊,实在是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