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义便在格日桑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塞着,直将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两只手也是流光溢彩。
看着满桌的美食被杨天义一人独自享用,格日桑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粗*大的喉结也在不停地“咕咚咕咚”上下耸动着,却始终不敢伸出手去拿过一块来尝尝。
这家伙,实在太可恶了!
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他一定是早就吃过解药了,所以才故意这么引诱我!
忍!我忍!我一定要忍!
视而不见、嗅而不觉、充耳不闻……
对了,我还可以用眼神来骚扰你!
可惜的是,不论格日桑怎么怒目而视,杨天义却是只顾着一边吃肉喝酒,一边欣赏场上的精彩节目,竟是彻底地无视格日桑的存在。
格日桑只气得咬牙切齿,急得抓耳挠腮,却也无济于事。
其实,看到杨天义吃得如此津津有味,他心里也曾数次怀疑菜里根本就没有下毒。可是,真要他冒险去尝上一口,他却又怎么都没那个胆量。
终于,吃得满脸红光的杨天义开始打起了饱嗝。他看了看已是七零八落一片狼藉的桌面,仿佛是刚刚才想起了什么,便扭过头去,翕动着油乎乎的嘴唇,友善地问道:“咦?怎么好像都是我一个人在吃啊?你不会是以为我下了毒,所以不敢吃吧?”
格日桑铁青着脸,一语不发。
杨天义便随手拿起一块啃了一半的猪蹄,异常热情地往格日桑手里塞去:“你真傻,我怎么可能对自己下毒?吃吧吃吧,不用跟我客气!”
格日桑瞧了一眼那猪蹄上的牙印,却是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气呼呼地将杨天义的手一把打开,便离座而起,端着酒碗向皇太极走了过去。
杨天义见状,便赶忙用手背抹了抹嘴,又在垫子上胡乱擦了擦手,也端着酒碗跟了上去。
格日桑走到皇太极的案前,歌功颂德地说了好一段长篇大论,可正当他伸出双手要与皇太极碰杯之时,旁边却是突然多出了一只酒碗,抢在了他与皇太极的酒杯之间。
“王子的口才,就像他的功夫一样实实在在!”杨天义只等格日桑把祝酒词说完,方才插话说道:“汗王,我便借他的吉言,也祝您长命百岁!”
格日桑的心里别提有多腻味了,但当着皇太极的面,却也不好发作什么,便只好赔着笑,将三人的杯子碰在了一起。
皇太极呵呵一笑,便一语双关地说道:“待会儿就该你们上场了,我可是等着看场好戏呢!谁能够最终娶得公主,那就看你们如何表现了!”
格日桑右手按在胸前,微一躬身,便也话里有话地答道:“汗王请放心,我已经一切准备妥当!”
皇太极看着杨天义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便又随口问道:“博尔古德,你是不是有些紧张啊?”
杨天义微微一笑,却是看着皇太极的眼睛,徐徐说道:“除了生死之事,没什么可以让我紧张的。”
“哦?”
皇太极本无意与这个无关紧要的武者多说什么废话,可听了他的回答,心中却是一动,便又说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一点儿也不紧张喽?”
杨天义表情不变,淡淡地说道:“恰恰相反,我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不会死,所以我很紧张。”
“嗯?”
杨天义的这句话,恰是说中了皇太极此时的心情。只见他神情明显一滞,却是沉吟片刻,便故作轻松地说道:“世事无常,但则有备便可无患。”
“人非圣贤,岂敢轻言万无一失?”杨天义便紧接着道。
这一次,皇太极终于感觉到了杨天义话里的弦外之音。但他毕竟身为大汗,久经风雨,眼中只闪过一丝疑惑,便又语气森严地说道:“我为刀俎,便是百密一疏,那也无伤大雅!”
“胜负未判,谁是案上鱼肉,恐怕言之尚早!”杨天义随即又铿锵有力地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太极就算再沉得住气,也已确信杨天义绝不仅仅是在谈论比试之事。只见他神色一凛,虎目之中透射出道道寒芒,便沉声喝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天义微微侧身,瞟了一眼刚刚走上舞台的乌力吉,便又毫不相让地迎上了皇太极的目光,却也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汗王,置之死地而后生,您不会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吧?”
听了这话,皇太极已是完全警惕了起来。
从杨天义那充满霸气与杀气的眼神中,他已经惊觉到这个一直被自己所忽视的人,竟然极有可能便是自己身边潜在的最大威胁!
“放肆!竟敢对本汗口出狂语!你到底是什么——”
皇太极话音未落,便听到宴会厅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
“砰——”
饶是皇太极一生之中历经沙场,枪声炮声更是听过不计其数,只是此刻他正全神戒备于近在咫尺的生死危机,又是猝不及防之下,便仍是下意识地身体往后一仰,手臂也顺势挡在了胸前。
好在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被舞台上乌力吉的试枪之举吸引了过去,他的这个颇有些露怯的举动,除了杨天义和一直紧盯着杨天义的布布之外,却也无人瞧见。
杨天义也装作没有看到,便又循声向乌力吉看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看到了一个令他几乎惊叫出声的震骇场面。
只见乌力吉在火枪中重新装填好弹药之后,竟然猛地一个转身,便将枪口对准了站在台下的莽古尔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