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人们最近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定气氛之中。
羽衣狐的妖气已经强烈到影响了天象,但即便如此,人们心中也并没有太多的畏惧。
他们甚至还在这样紧张的时刻走出城门,以极快的速度将田地之中成熟的作物都收割了回来。
——这得益于平日里他们极少能够见到,但在最近这段时间里,却满大街都是的阴阳师们。
负责在城中巡视的阴阳师们会带领需要祛除邪气的平民,前往在各个城区内驻守的安倍家阴阳师处接受净化和治疗。
这种行为极大程度上抑制了因为羽衣狐的妖力,滋生出心中恶念的人类妖化的数量。
这让习惯了在羽衣狐出现的时候,经常被妖化的平民拖后腿的阴阳师们长足了见识。
但让这些平民们最为感激和心安的,却不是其他家族的阴阳师,而是重新披上了洁白的狩衣,捡回了安倍的姓氏的阴阳师。
安倍姓!
那可是传说中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后代!
平民们在面对传说中的存在降临到自己面前,还能够与之接触的这件事情感到如梦似幻,而这些并没有念过多少书的人们,对于传说的信任是非常盲目的。
所以他们在如今妖气冲天的京都之中,生活一切照常。
只有在需要出城的时候,会央求一到两位阴阳师护持他们。
——甚至在两天前,人们还去贵船大社询问贵船大巫女,这一次的贵船祭会不会如期举行。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但人们虽然失望,却还是没有生出多少不安。
这是他们对于阴阳师与神道的信任。
花开院家的现任秀元——也就是花开院家的家主,此时坐在御门院心结心结对面,执着白色的棋子,落子有声。
“御门院——不,如今该称呼你为安倍家主了。”年纪一大把的花开院家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看着面前经过三年抽条了不少,面容已然是称得上美艳二字的御门院心结心结,“老头子我最近在家族记录的典籍中查到了一些东西。”
御门院心结心结一身白色无垢的狩衣,面无表情,眼睛都不抬一下,手中的黑棋“啪”的一声落在了棋盘上。
老人家也不介意年轻人的态度,他悠然的摸出了一颗棋子,凝视着面前的棋盘,“小姑娘,晴明公似乎从一开始,就同高龙神的关系不错,对吗?”
御门院心结心结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黑子放回了棋罐里,静静的等着对方的后文。
“看你这反应,这事情是真的了。”花开院家的老人执着白子,目光在棋盘上逡巡,“你们御门……你们安倍家这几年动作很大,简直就像是在清洗一样。”
他说着,手中的白子轻轻的落在了一堆黑子之中。
——竟是主动将自己送入杀机四伏的重围之中的一步棋。
“老头子没别的意思,小姑娘。”花开院家的家主叹了口气。
“我们花开院家跟羽衣狐斗了这么多年,折损了不少才能优秀的后生和前辈,也没占到什么好处去,而安倍家一直以来隐在背后,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的确是在暗地里帮着羽衣狐的,这一点我也知道。”
“你们这一次动作这么大,是因为那个神使的关系吧。”他问道。
“晴明公最后的那段日子派遣出一位少年模样的式神,黑黑眼黑衣黑刀,我在西国的那个大妖怪身上看到了那把漆黑的妖刀,它散着跟神使一样的气息,所以那个式神——就是这位神使大人吧?”
御门院心结心结眯了眯眼。
她知道敖凌其实并不愿意让除了安倍家几位家主之外的人知道曾经的事情,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老人,手上灵力化成的傀儡丝微微颤动起来。
“你……冷静些,小姑娘,老头子没告诉其他人。”花开院家的老人避开了伸过来的傀儡丝,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们从那位神使那里得知了什么事情,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知道一件事。”
老人说着,揉了揉自己眉心,显得十分的疲惫,“现在的安倍家,我们能相信吗?”
御门院心结心结闻言一怔,化作傀儡丝的灵力瞬间溃散来开,呆愣的看着面前的阴阳师。
“你看,从三年前起,安倍家的变化真的很大。”
花开院家的老人家沉吟了一下,仔细数了数斟酌着词汇。
“你们不仅从幕后重新走到台前来了,还非常主动的要求前往各地镇守,面对别的家族的求助也少有推辞。这一次更是在那位神使的要求下毫无怨言的站出来替平民净化和医治,这跟以前冷漠的看着一切的安倍家完全不一样。”
“小姑娘,也许你一直在宅邸之中不太清楚,但外面那些平民们,可都在说晴明公保佑,说是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了,还要给晴明公建个神社。”
“既然都要建神社了,我就不得不过来询问你一下了,话不好听你也别介意——毕竟谁都不会愿意平民们自主的供奉出一个邪神出来。”
“神社。”御门院心结心结完全忽视掉了别的话,只是看着花开院家主,重复了一遍神社两个字。
花开院家主点了点头,“对,他们想要给晴明公建神社。”
御门院心结心结倏然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跑。
花开院家主一愣,似乎被对方这明显过于激动的动作惊住了,险些没直接放出灵力来。
御门院心结心结像是想到了什么,在门口停住步子,转身看向跪坐在榻榻米上的老人,逆着门口照射进来的光深深的鞠了一躬。
“安倍家如今的精神与执念是从平安京时代的安倍晴明身上流传下来的,请您……放心。”
花开院家主眯眼看着御门院心结心结迅速远去的背影,眯了眯眼。
……平安京时代的安倍晴明。
花开院家的典籍上满满的都是对当年的安倍晴明的赞誉——跟后来的记载就像是描述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平安京时代的安倍晴明,声名极盛,率领着力量强横的十二神将横扫百鬼夜行,本尊镇守平安京中,却能以一人之力威慑整个日本的妖怪,让那些妖怪们望而生畏,闻声色变。
“平安京时代的晴明公啊……”花开院家主看着棋盘上呈凌厉无比的围杀之势的黑子,摇了摇头,微笑着一颗颗将棋子收回来细心放好,“小姑娘就是沉不住气,一句话透露这么多事情,还是太年轻了。”
他收好了棋子站起身来,锤了锤自己有些酸痛的腰,甩甩之前被小姑娘的傀儡丝触碰到的手,小心的撩起衣袖看了一眼,上面已然是红肿一片,极为吓人。
“老头子也是,不服老不行咯。”花开院家主想到听到人们要给安倍晴明盖神社时,小姑娘脸上骤然绽放出来的光彩,咂咂嘴。
不过也好。
他想,至少从今以后,花开院家那些才能深厚的后生们,不会因为家族跟羽衣狐作对的关系,而被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安倍家派遣去一些万分危险的地方做无谓的牺牲。
也不用担心在跟羽衣狐对阵的时候,有刀子从背后伸过来狠狠的捅他们一刀了。
虽然肿了一只手,但这一次悄摸摸的孤身一人拜访安倍家,收获还是很大的嘛!
花开院家主想到之前提到那位神使的时候,御门院心结心结那骤然攀升的杀气,不得不遗憾的把跟后辈们八一八那个神使背后的故事这个想法收了回去。
……
御门院心结心结从安倍本宅里出来,一路连牛车都懒得坐,直接驾驭着灵力跑去了贵船大社。
贵船大社里。
敖凌桔梗和犬夜叉三个正在琢磨着被奈落甩了一口大黑锅,还被一滩脏水从头泼到脚的羽衣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动手。
——虽然说主动进攻怎么的其实都比被动防守要强。
但因为他们还需要顾及到平民安全的关系,不得不在这里被动的等待着羽衣狐率先出招。
而现在,一人一妖一半妖正在讨论京都城里那些毫无紧张感的平民,在爆出争斗之后到底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毕竟这半个月以来,安定的民心对于羽衣狐的力量的抑制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成果。
不仅仅是阴阳师们尝到了甜头,就是那些贵族们,也对于这样的情况表现出了满意。
毕竟一个平民在大街上突然妖化的话,很多人都反应不过来,等到阴阳师得到讯息跑过去的时候,对于妖怪无力反击的普通人早已经伤亡惨重,甚至也经常生妖化的平民穿过防护袭击贵族的事情。
但这一次,在羽衣狐妖力浸染下的京都城中,竟然没有一起平民妖化伤害他人的事故。
这让始终都不满于敖凌将阴阳师的中坚力量都派遣出去巡视和帮助平民的贵族们,也都慢慢的闭紧了嘴不再多说了。
——实际上他们一开始也不敢多说什么。
要知道,敖凌如今可是公认的神使呢!
“到时候看情况吧,不幸被波及受了重伤的,就挪到贵船大社里来,其他不严重的,交给御门院家就行。”
敖凌说着从兽牙里摸出一团黄泉之气,啃了两口之后愣了愣,妖气在兽牙里四处勾动着,半晌都没勾到一丝黄泉之气。
桔梗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敖凌回过神叹了口气,对桔梗和犬夜叉说道,“黄泉之气已经被我吃光了,魂玉里没再冒出来新的。”
深知敖凌食量的桔梗和犬夜叉一顿。
犬夜叉挠挠头,“你能坚持多久?”
“硬要扛着饿不吃东西的话,十来天是没问题的,不过之后我肯定就失去理智了。”敖凌咂咂嘴,“要保持最佳状态的话,一天都不能停。”
“那这样。”桔梗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刻漏,“现在是傍晚,好好休息一晚上,咱们明天就直接去找羽衣狐。”
敖凌被桔梗这种说风就是雨的行动力震惊了一下,他瞅了一眼犬夜叉,后者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
黑的妖怪揉了揉自己肚子,也不犹豫,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
“对了,凌。”犬夜叉盘腿坐在桔梗旁边,身上红色的衣袍如火般艳烈,他伸手挠了挠脸,“羽衣狐的事结束之后,我跟桔梗会回去枫之村,你还要镇守贵船大社吗?”
敖凌想了想,“当时高龙神说是让我守五年,不过羽衣狐的事情结束的话这里应该也不需要我守着了,我估计会跟杀生丸回西国吧,怎么了?”
犬夜叉舔了舔唇,瞅了敖凌几眼,“就是……跟桔梗回枫之村之后,我们准备成亲了。”
“我就是想……你愿不愿意来作为我这一方的家长?”白的半妖问道,有些紧张的看向敖凌。
敖凌在这一瞬间仿佛闻到了犬夜叉身上散出来的爱情的酸臭味。
他沉默了一阵。
敖凌知道犬夜叉的朋友非常少,他算得上是一个。
但是说真的,犬夜叉这种傻兮兮的沉浸在爱情之中的表情真的挺让人看不顺眼。
敖凌看着半妖,眯了眯眼,“可以啊。”
犬夜叉金色的眼睛一亮。
“我会记得带上杀生丸一起的。”敖凌露出了如同吉田松阳一般温柔的笑脸,“毕竟是作为家属出席嘛。”
然后他就看到白的半妖像是被戳破了的皮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