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带笑意睨向宁嫔,漠声说道:“本宫昨夜突然来了兴致,品酒望月,确实很晚才入睡,不知宁嫔是因何难眠?瞧本宫这记性,宁嫔抱恙在身自然会睡不好了,不知宁嫔你这几日调养的如何了,身子可已大好?”
我故意将抱恙两字咬得极重,此言一出,正如所料那般,原本嚣张的跟只开屏孔雀似得宁嫔,顿时蔫了,小脸青白交加,有趣的紧。
“嫔妾听说娘娘宫里下人毛手毛脚的,失手砸毁了不少东西,嫔妾听闻娘娘宫里的物品摆设,都是重修宫宇时皇上亲自择选下赏的,可今早瞧那抬出的碎瓷,嫔妾光是瞧着就觉着心疼,像那种马虎的下人该好好教训才是。”一个容颜秀丽,身穿素纱的女子悠然出声,葱指掩口,眼眸灵动,是个可人儿,若我没记错,此女好似是李妃那边的人,虽偶尔跟着李妃出入,却不怎么讨喜。
李美人闻言冷嗤出声,“张美人还真是少见多怪,见着什么都觉着新鲜,姐姐有一亲戚家在庭州,听闻南城处瓷器颇多,妹妹若是喜欢瓷器,告诉姐姐一声不就得了,又何须拐着弯子张口向琼妃娘娘讨呢,要知道娘娘这里的东西可都价值千金,金贵的很呢。”李美人话中有话,不留一点情面的驳斥张美人之言。
庭州乃楚嘉盛产瓷器之地,又名瓷城,虽是瓷器之城盛产各样瓷器,但也有优劣好坏之分,好瓷价值千金,假瓷亦或是做工不精的并不值几个钱。
李美人方才所言的南城,就是庭州城中的南郊,此处是贩卖临摹假瓷,亦或是大师手下烧坏瓷器之地,一般阶级的百姓没有那万贯家财,只能从此地买假品欣赏亦或是在不知情的人面前装装样子,此种瓷器大部分都是用来骗外地商贩的,真正知晓内情之人很少,我也是因为一次机缘巧合才得知此事。
张美人及其余嫔妃虽不是很明白李美人话中所指,但李美人眼中的鄙夷与不屑丝毫没有做掩,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出听出,李美人此言是在嘲笑挖苦张美人的出身。
张美人出身商贾,虽不是富甲一方,却也小有名气,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李美人为何会帮着我说话,据陆嫔在世时之言,这李美人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可如今的她竟也学会了含沙带影的讽刺嘲笑,是有人指使还是其他?
张美人一张脸气的通红,却又不得发作,便不再言语,将头埋的低低的闷闷的揪着衣角,余光时不时瞄瞄李美人,险些咬碎银牙。
“现在这些下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娘娘放心改日嫔妾会禀明皇上,让皇上狠狠惩治一番,给娘娘出气。”宁嫔好不容易逮着一机会数落,当然是得意的很,不过她这话说的也未免太过狂傲了,众人在鄙夷之余,觉着不妥,又隐隐觉着痛快。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宁嫔娘娘还真一如既往,喜欢说大话。”李美人撇唇轻笑,唇际勾起的笑容带着几分嗤笑,几分嘲讽。
她言下之意是,宁嫔只会耍嘴皮子,就算是要为我“出头”,也要能有机会见着圣颜,一席话既让宁嫔面上挂不住,又捅破了元嫔隆宠正盛的事实,且在无意中挑起了战端,当真是高。
宁嫔干笑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的道:“元嫔好歹也曾与李美人是旧相识,眼下这故人得宠,李美人怎的也不去探望探望,沾些喜气,哪怕是假意示好也行啊,这好歹也能分一杯羹不是。”
“要我说啊,这元嫔现下眼高于顶,谁都不放在眼里,连给琼妃娘娘请安都不来,甚至都不派个跑腿儿宫女前来禀报一声,果真是世态炎凉,人心难测啊,你说是不是啊,云常在。”张美人长叹口气佯装惋惜,感叹的说,还用胳膊肘戳了戳置身事外的云常在,意图在拉进一人,将这水搅得更浑些。
岂料那云常在根本就无意搭理张美人,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张美人,杏眼中浮起了几分怯意,只看得张美人心中憋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说来说去,众人都好似都以为,昨夜我摔东西一事,是因为气不过元嫔得宠,她们个个心知肚明,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说,本来这实情吧不是这样,我与元嫔的事情她们也不晓得真实情况,还正打算如何捏造些是非呢,谁想却在不禁意间歪打正着。
这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今日过后想必这宫里便要开始不得安宁了,闹腾些也好,免得有人不安于室,太过越矩。
“再过几日新一批秀女便要进宫了,皇上虽还未有下旨说此事交由谁去办,不过诸位姐妹们可要安生一点,莫叫那些新人看了笑话,此次择选怕是都后边皇上才会亲临,内廷及内务府的人分批筛选这个消息想必诸位也知道,本宫之所以说这些,是为了给你们提个醒儿,至于是什么想来诸位心中已有定数。”
后宫秀女未得封面圣就无故猝死一事,我也听万玉德说过不少,这种事要防患于未然,尽管我就算说了也不会有几人能真正听进去,但我好歹是说了,不至于日后背上什么凭空而来的罪名,善妒的女人最可怕,这可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