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精致的下颌,薄薄地唇抿着,不显红润血色,直挺的鼻梁,被微弯睫毛掩住的眼,沉稳的呼吸,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安谧,很难让人将平日那桀骜阴唳的人联系在一起。
近在咫尺,想要再靠近一点点,却又好似被什么阻隔,其间的距离似千山万水般遥远。
不敢太过直白,亦不能直截了当,不论做什么总得三思而后行,兢兢战战,时刻提防,生怕走错一步。
总是婉转曲折,男女之情也好,勾心斗角也罢,都没什么差别,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如此胆小?
半闭着眼朝莞辰颈下蹭了蹭,伸出手指摩挲着他胸膛的衣料,柔软顺滑的触感,温热的体温,以及那若有若无的熏料......
“醒了?”初醒还带着些许喑哑的嗓音,慵懒的眼底流动着莫名的光。
他侧了侧身环住我的腰,将下颌抵在我的额际,眯起眼忽然问:“你这般明目张胆的与李氏作对,可有想过后果?”
“若真的担心这些便不会开始,李氏在楚嘉威风的太久了,不论是朝堂还是后宫,想要除去他们的又岂止臣妾一个。”贴在他前胸的手紧了紧,却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低叹了声,淡淡地道:“朝野之上李氏一方独大,霸权已久,根本无人与其相抗也鲜少有人出声议论,那群老匹夫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看的比朝政基业还要重要,很多时候朕也是无可奈何......”
“所以皇上不方便做的,碍于平衡朝政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不妨交予臣妾去做。”我抬眸看着莞辰的眼,说的轻描淡写。
他蹙眉,声色低沉阴冷:“朕还没有无用到,需要枕边的女人来开路!”
我撇唇冷嗤:“皇上是有多少精力来顾忌朝堂和后宫,安抚双方?就算臣妾按兵不动,他人一样会找上门来,到时面对百官后宫,皇上又要如何抉择,要杀了臣妾以平纷争,还是,要弃这楚嘉于水火之中而不顾?”
世事难两全,与双方周旋多年的你,又怎会不懂。
感觉到他搭在我的腰身上的手臂,慢慢加大了力气,眼底暗涌浓郁奔腾,分明已经怒了,声音却平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朕自有打算,你只需安静的待在这华熠宫里就好!”
“安静的待着?”我挑眉发笑,贴在他衣襟的手骤然收回,翻身坐起,指尖不停地颤抖:“臣妾倒想请教下皇上,同在一屋檐下如何做到将心中憎恶之人视而不见,明明恨不得将那人撕裂了,还要强装着笑脸,退让着隐忍着,等着皇上稳定政局?”
我顿了顿,咬牙再道:“若真有那一日,臣妾怕是早已葬身黄土,变成一具无肉白骨了!臣妾说过要将他们击溃,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生不如死,皇上居然还要臣妾隐忍不发,臣妾要等到何时,等到他们锁紧臣妾的咽喉,来取臣妾性命的时......”
被激起的愤怒还没有消却,不满发泄的言语还没有说完,便被他禁锢力气大的咯痛了我的双臂:“就算能挡住面前的敌人,但从暗地里来的伏击是挡不住的。”低敛的眸波涛翻涌,深寒的眸光恨不能将一切冰冻。
只要搞定了头,耳朵自然会被搞掉吧。
总会有那一日的,一定会有不必费尽心力周旋,明里暗里的威逼利诱,而是用权威让他人俯首称臣的那一日的。
轻轻地抬手攀上他的脊背,却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臣妾做不到遵从皇上命令,安分守己。”
我的不安,我的担忧,你真的都懂么?
最怕的不是落败被人反扼住咽喉,而是十指交缠后,还来不及拥抱,便又疏离了的冷漠。
“你的命,只能由朕做主。”他附于我耳侧,一字一顿地说,这言语好似当初进宫所闻。
由他做主吗,倘若真有那么一日,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
钱嫔看着低首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儿,清俊的面容始终保持着谦卑,谈吐言行总是恭敬非常毫无越礼之处,可就是这样一个让她没有错处可挑,看似忠心的奴才,每每出现在她视线之中,心中却是不自觉的戒备起来。
“你究竟是谁?”钱嫔定定地瞧着眼前人,冷冷地问:“本嫔一无权位,二无有力的身家背景,既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也不能保你前途,为什么还要跟着本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