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星稀,渐凉的天气没了夏夜的虫鸣喧哗,有些冷清。
浮萍与禄元等人守在殿外,时不时对望一眼,小声猜测着殿内交谈。
“不知皇上召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莞辰旋了旋手中瓷杯,眉眼弯起:“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可有打探到宁嫔的下落。”
我抿唇,淡淡地道:“臣妾并不知宁嫔现下何处。”
莞辰眉头微蹙,笑意更深:“连你都寻不到人影儿,如此说来,那传言好似也有几分可信。”
传言?我怔了怔,不明白莞辰所言用意,聪明的没有接腔。
“对于宁嫔的失踪,朝中大臣都将矛头对准了德妃,对此爱妃又有何高见。”他端起瓷杯抿下口茶,眼眸深幽:“依你看,宁嫔的失踪当真是德妃所为么?”
“臣妾不敢妄加揣测。”我埋下头刻意回避,退缩着不肯正面回答。
莞辰挑了挑眉梢,眸光明灭不定:“朕很是好奇还有什么事,是爱妃你不敢做的。”
心尖一颤,莫名的开始慌乱,已经全都知道了么。
我仍旧保持着沉默,良久才道:“既然皇上已洞若观火,何必试探臣妾用心,大局已定,那宁嫔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确实没什么关系,但你所做从来都是有目的的,朕可不相信宁嫔对你来说是真的无用。”
“说来说去,皇上好奇的还是宁嫔为何会自寻死路。”我敛眸,旋唇轻嗤:“反正她迟早都得一死,早一点和晚点上路没什么区别,臣妾这么做也只是想为皇上分忧罢了,还请皇上明察。”
莞辰不语,端起的瓷杯停顿在唇边,眸光闪烁,似在细细揣摩我方才的言辞。
看着他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没来由的心中一紧生出了个本不该有的念头,也是我从未注意过的。
李南原掌握朝堂多久,德妃便在莞辰身边伴驾了多久,十多年的情分或许早已被一次次的忤逆,跋扈等行为消磨干净,就是再恨,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与德妃之间,又何止一夜恩情?
不自觉的咽下口水,十指慢慢收紧,话间的颤音连我自己都不曾察觉:“是臣妾多事了,皇上迟迟不动必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倒是臣妾太过急眼。”
闻言,莞辰倏然抬眼,眸色深谙,似要望至我的眼底深处。
避开他探究的眼光,离座起来,便借由天色已晚福身告安,脚下的步子刚迈出就被扣住了手腕。
龙涎香的气味愈发浓郁,呼吸也有些紊乱,来不及挣脱他便逼近,语气幽幽:“朕不杀她并非是因难舍,只是时机未到。”
不是狠不下心,而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知为何,乱心的疑惑消却之后,我竟无感觉到半点释怀,反倒觉得高悬的心仿佛被那双无形的大手捏得更紧。
只要是牵扯到利益亦或威胁触及了底线,他都可以冷情狠心的斩去一切阻碍,十年的夫妻情分都未曾入过他眼,我又算得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我忽然发现,德妃若当即死去,今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没有孩子,倘若她膝下有子,这么多年她体味过的冷暖人情,风光荣华,也算是圆满了。
手腕上的力量,一点点的加强,我眼中的流露出的伤痛,也随之变得明显。
凝望着眼前人目露伤悲,莞辰眼睫眯起,没有犹疑伸过手去,将其拥起,低沉的喃喃的嗓音带着丝丝沙哑:“对朕而言,你终是不同的。”
失神瞧着案上跳跃的烛光,四肢动弹不得似有千斤重,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吐出半句话。
不论如何不同,毕竟同为女子,或许我只是怕会被再次遗弃,落得如她一样的下场。
鼻间发酸,眼眶发热逐渐湿润,视线开始朦胧不清,“若有一日,臣妾身陷囹圄在劫难逃,不求活命,只愿能由皇上亲自了结,送臣妾一程,如此臣妾死也足矣。”轻柔的声色,略微发颤。
莞辰胸腔一震,低垂的眸光深幽晦暗,迟疑了片刻,薄唇弯起:“朕答应你。”
喉间哽咽,泪如雨下,却还是笑了:“臣妾谢皇上恩典。”
如若真有那么一日,我非死不可,最后我只求能死在他的手上。
不需要什么山盟海誓终身不弃的承诺,也不求什么杀伐权势富贵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