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甲第一边跑一边耍把式,说道:“你弟啊,占有欲挺强的,要不是你在场,估摸着要找我单挑。”
蔡言芝笑道:“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而已。不穷养,加上有那么个爹,以后连蔡枪都比不上。”
赵甲第轻轻道:“说不定人家都把你当对象呢。”
蔡言芝大怒,一脚踢在赵甲第屁股上,所幸是布鞋,力道有所保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赵甲第才没有摔一个狗吃屎。
假装狼狈的赵甲第眯起眼睛,小子,这下你被判死刑了吧,跟哥斗,你还嫩了一万年。
蔡言芝冷笑道:“别以为我不清楚你那点小肚鸡肠。”
赵甲第呵呵哈哈装傻,伤敌一千自伤八百,不还是赚了两百嘛。
他们在浪川中学校门口停下,蔡言芝感慨道真的变了,以前都还有很多泥房子,宿舍特别破,很多男孩子一到梅雨天气,因为懒,然后挂出来的被子都是霉的。那时候一般学生都要每个星期带上一袋米去学校,让大蒸笼蒸饭,饭盒上都要刻上名字。我因为离家近,可以走回去吃,也可以在家里午睡,所以每天都要跑很多趟,一些穷又调皮的男生总喜欢空手去拿别人的饭盒,好点的,吃完了放回去一个空饭盒,不好的就直接丢了。
走进学校,走在四百米跑道上,学生还在上课,两个班级在上体育课,看到他们,都睁大眼睛。
当然,赵甲第被速度省略了,看的都是倾国倾城的蔡言芝。
来到一座小主席台,蔡言芝缓缓走上去,赵甲第坐在一旁的阶梯上抽烟。
她柔声道:“我读初中的时候,成绩不是特别好,所以从来没有上台被表扬,但也从来没有挨过批评处分。”
赵甲第轻轻嘀咕道:“说到上学,看来还是哥牛叉嘛,当年要是在这里读书,就没杨青帝的事情了。”
蔡言芝似乎没听清楚,也没有追问,只是安静站在主席台上,穿着布鞋的她,依然是一袭皇袍一般的武则天式存在,让***场上那些或懵懂或早熟的少年们个个眼神恍惚。赵甲第没来由庆幸起来,虽说晚生了几年,但还好,要是再晚生几年,就真的彻底没戏了吧。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种调调了。蔡言芝突然看到赵甲第蹲在墙角根,叼着烟目不转睛,好奇地走过去一看,问道干什么?赵甲第没抬头,说看蚂蚁搬家。没料到女王蔡竟然陪着他一起蹲着,一蹲就是好几分钟,赵甲第转头疑惑道你不无聊啊?
她反问道你不一样?赵甲第翻了个白眼道我跟你能一样啊,你是姨,是大人物,我还青葱年少得很,有童心童趣,知道不?蔡言芝笑了笑,伸出两根好看纤柔的手指头,把一棵小树枝拦在蚂蚁经过的路上,赵甲第怒道你有没有公德心的,把小树枝挪开,她又“赌气”地放回原处,赵甲第大怒别再玩啊,再玩这种幼稚游戏我就拾掇你了,我跟蚂蚁兄弟们是一伙的。
正气浩然的赵甲第伸手要拿走树枝,蔡姨握住他的手,怒目相向,可貌似没了以前的杀气和杀机。
赵甲第妥协了。
他唉声叹气道:“蚂蚁兄弟们,没办法,姨对我使用美人计了,只能投敌叛国了。”
蔡言芝悄然松手,一根手指点了一下赵甲第额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带赵甲第逛了一圈,等到下课铃声响起,她说:“去上坟吧。不过要和我妈他们先去我爷爷那些坟。”
赵甲第点头道:“好,等下我来点鞭炮好了,我已经让韩道德准备妥当,全是一万响的,好几大箱子,能放一整天。”
蔡言芝莞尔一笑。
上坟的时候,一大堆人,浩浩荡荡,很多都是沾了蔡家的光后这些年顺风顺水富裕起来的亲戚,韩道德和田图婓出现在队伍尾巴上,扛了一部分烟花鞭炮。
蔡言芝走在最前头。
这便是所谓的光宗耀祖呐。
蔡言芝爷爷外公那一辈虽然穷,但唯一的幸运可能就是死了还可以土葬,像现在国家政策就根本不允许土葬,而赵家老佛爷直接说了她死后肯定要土葬的,绝对不火化。每次提到这个,赵三金总乐呵呵拍马屁说您呐,肯定长命百岁。而老佛爷则会斜眼瞥一下附近的黄芳菲,说道别长命百岁了,指不定就有人在肚子里说老而不死是为贼哩。赵三金总会很尴尬,老佛爷也不搭理,起身走了,说还是给我的八两缝布鞋吧,趁眼睛没花,多缝几双。赵三金谄媚说娘,也给我来一双呗,一双一栋房子,成不成哦?老佛爷则会说别啊,我这不怕你前脚给我一栋房子,后头就给别人两套了,败家不是这么败的。赵三金往往是翻白眼,郁闷地低头看报纸。
坟头很多,大多间隔一段路程,要一个个走过去。蔡大美和赵甲第轮流放鞭炮,完全没蔡冲的事情,差点让这位小帅哥憋出内伤。
最后,蔡言芝提着一瓶白酒,和拿香捧鞭炮的赵甲第走向一个孤单的山头,除此之外,没有让任何人跟着。
坟包很小,在一块已经荒废多年的地里,坟上长满了荒草。没有墓碑。
赵甲第掏出打火机,把草点燃。顺手叼烟的他把香点燃,挥了挥,交给蔡言芝,然后稍稍走远。
蔡言芝站在坟前,捧着香,红着眼睛,呢喃了很多话语。
上香后,打开酒瓶,把酒倒在坟前。
赵甲第点响鞭炮。
蔡言芝蹲在那里,沉默不语。
赵甲第走过去,等鞭炮完毕,轻声道:“走吧,明年如果有机会,清明节我陪你再来。”
蔡言芝起身,赵甲第柔声道:“哭了?”
蔡言芝哼了一声,加快步子。
临近村子,赵甲第见蔡姨情绪稳定下来,弱弱问道:“姨,要不要晚上一起去小溪游泳?”